白若溪凝神探聽了一會兒,屋子周圍除了他們兩人沒有其他人,方才道:“洛清王是已故穆皇後的嫡子,這論誰都知道。他還有個同母的親姐,黎康大公主殷紫,下嫁給了李颯將軍,眼下是年中,應該就在京城。”說到這裏,他記起那夜膠州大漢說的一個字“李”,沉默了許久,又道,“還有個福慧公主殷悅,乃是年紀最小的孩子,深得皇帝寵愛。聽說母親出身不好,但和大公主走得近。”
單樅道:“皇帝就這兩個女兒,姐妹之間走得近也是理所當然的。”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笑道,“有了,這個彎彎繞出來,應是穩妥的,隻是不是我能辦到的。”
他上前摟住了白若溪,聲音裏滿是歡喜:“若溪,過了這檔子破事,就回去把我爹的茶館好好修一遍,過安生日子去。”
白若溪任由他摟著,低低地“嗯”了一聲,聽他又道:“我娘去的早,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爹把我帶大,開著小茶館養活我,如今不為他老人家做些什麼,做兒子的心裏不安生。”
“下午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爹娘還有我,在京城。”單樅慢慢道,“我娘抱著我,我爹很年輕,好像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不過那個時候我才剛剛生出來,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他猛然想起老爹留下的那些換不得錢的小玩意,起身從兜裏掏出來,遞給白若溪道:“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再三囑咐我藏好了,換不得錢。你可認得這些玩意兒?”
白若溪見那一串金銀魚,不由一驚,道:“這東西你確實須藏好了。”
“呃?”單樅被這麼一唬,忙又藏了回去,按不住好奇心道,“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我隻瞧著覺得精巧,除了用金銀做的外倒也沒什麼了啊。”
白若溪道:“這金銀魚是皇家的東西,皇帝隻賞賜給親近得信之人,有些三品以上的高官都沒有。”又瞧那玉佩,樣式倒還簡單不繁複,上麵雕著一個“煦”字,轉折之間刀法精湛,遂問道,“令尊名諱可有煦字?”
單樅一愣,搖頭道:“我爹名諱單其身,很奇怪的名字對吧。”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白若溪道,“這個名字確實很有意思。”
單樅將玉佩也藏了回去,道:“這麼一說,我爹以前和皇帝有關係?那麼為什麼我爹最後還在那麼個小村子裏把我養大?”他的大腦頓時引發了無數聯想,“還是我爹掌握了什麼機密,被皇帝追殺,來一出烏江夜別千秋月,來去浩浩然無所依?”
這人肯定是被茶樓底下的那個說書老秀才勾了魂去了,白若溪默然,想往他腦袋上來這麼一下子,或者潑盆冷水好清醒清醒。
好在還沒等那盆水過來,單樅已經清醒了,一本正經地對白若溪道:“不管我爹以前做了什麼,我也沒什麼本事去理會,我們倆過好日子別丟了性命才是真的。”
平時單樅總是嬉皮笑臉,遇著別人也是裝出一副老實模樣,難得有這等嚴肅狀,瞧著頗有喜感,但是這話說出來卻是實實在在,一點子水也不摻的。白若溪聞言,心裏分外踏實,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隻聽自己低低道:“那是極好。”
單樅見他微微低了頭,耳朵這兒慢慢彌上羞人的紅,心裏一動,握緊了手,湊上來輕輕吻上那唇。這人也不掙脫,由著自己去了,遂大喜,各自心意早已表明,那明月也不是照溝渠,便咬著耳朵低聲道:“那夜……可還舒服?”
沒聽見答話,隻有那臉皮漲得通紅,心下竊喜,兩隻手也不規矩起來。
那雕花銅爐不急不緩地焚著碳,暖融融的一片,卻沒有下午那股子香氣,但小小的一方屋子裏散開另一種味道來。
人人皆道春光好,然不知冬日之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