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朝暉(1 / 2)

過了臘八,各個封地的王爺臣子就得進京朝拜,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誰也攔不住。

殷逸讓管家打點進京事宜,把小世子殷璿扔給乳母教養,自己待在書房裏寫字。上等的紫毫筆蘸了墨,運筆如流水,寫了幾個福康之類的吉祥語,又覺得沒意思,把筆扔在一邊,將宣城貢紙揉成一團,往地上扔去。

那紙團卻沒掉到地上,而是被一柄扇子輕輕一挑,落入了一隻手中。

沈沉昕展開紙團,念出聲來:“福澤天下,好字,尤其是‘天下’二字,大有乾坤。”

殷逸負手,冷冷道:“你還真把洛清王府當作自家後院了麼,沈護法……不,應該稱呼你為沈教主了。”

“那地方算是什麼家。”沈沉昕微微一笑,“倒是這洛清王府頗有點意思在。”他折起紙,又道,“教主之名愧不敢當,隻是最近頻繁出入的綠林賊匪可讓王爺滿意?”

殷逸淡淡道:“你倒是上心,連我的封地裏都不忘插兩個,能讓那群閑著賭錢吃幹飯的活動活動也是不錯的。”

“這等小事自然不用王爺費心。”他湊近了殷逸的身邊,低低道,“王爺的折子才是要緊事。”他的呼吸在耳邊彌開,殷逸覺得很是不自在,身子側了側,瞪了一眼,“沈教主還請自重些,這裏是王府,不是你夜宿的勾欄院。”

沈沉昕收斂神色,道:“勾欄院哪裏是能和王府比的。對了,你何時啟程進京?”

“這關你何事。”殷逸道,“王府侍衛步步緊跟,又會有什麼閃失?”

“倒不是這個。”沈沉昕玩著扇子,慢慢道,“我聽說皇帝老兒病得不輕,傅儀王還不讓你們進京探視。”

殷逸冷笑一聲:“現在再不讓進京,他就是違了祖宗,大逆不道了。殷仁自以為好手段,卻擺明了是個弱智。”他素來修生養性,口上說不出什麼粗話來,卻是處處毒舌。

沈沉昕也不言語,笑眯眯地看著他,弱冠少年薄怒,雙頰微微泛紅,煞是誘人,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又聽他繼續道,“父皇現在病情如何?”

“我手下的探子已經進去過了。”沈沉昕悠悠道,探查這等小事最是難不倒他,“躺在床上,幾個大臣擔著政務,就這樣了。”他轉手拿起一支筆,蘸飽了墨汁,在紙上重重地落下,轉瞬收筆,不再繼續,展開扇子搖了搖,看著窗外枝頭綻放的幾朵臘梅,喃喃道,“問許落得幾點心,卻作淡痕一抹無。”說罷,不緊不慢地步出了書房,再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殷逸咬了咬下唇,權當沒有聽見,轉身回到書桌前,見紙上一個“一”字,雄渾有力,收尾卻是風流不羈。他略略挑了挑眉,收起紙,對外朗聲道:“把小世子抱過來。”

乳娘抱了小世子來,小世子在她懷裏乖巧,一到自家老爹手裏,頓時變了個模樣,滿嘴口水歡樂地拽著衣襟要爬上爬下。殷逸皺了皺眉,卻又聽小世子唔釀唔釀地叫著“父王……父王”,心裏又放寬了心,再聽他叫著“璿……殷璿……”,微微一笑:“到底是個伶俐孩子。”

管家乳娘幾人忙笑著奉承:“小世子聰明伶俐,王爺千秋無憂。”

小娃娃也聽不大懂他們的話,見爹爹笑了,就再接再勵:“櫻桃……楊柳……”

“什麼?”殷逸側耳仔細聽,卻聽他又重複了一遍,“櫻桃……口……楊柳……腰”

殷逸的臉咯噔一下沉了,唬得眾人唯唯袖手:“誰教小世子這等淫詞豔語?”

乳娘噗通一聲跪下,搗頭如蒜:“王爺明鑒,婢子沒教過小世子這等話啊!”

管事也跪下忙道:“王爺,平日乳娘教的皆是聖人言語,小的可以擔保!”

小娃娃眨了眨大眼睛,拉著殷逸腰間掛著的紫晶穗子玩,殷逸見這穗子,臉色愈發鐵青,心下隱隱猜到一二,沉聲道:“知道了,你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