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樅喚小二結賬,總共算下來五錢銀子。三人飯飽,任掌櫃剔著牙帶著兩人出門往那最近的一處房子去瞧瞧。這一處院落顯小,柴房與起居相差不遠,卻是幾處房子中離鬧市最近的,買賣皆是方便。單樅原本心裏沒打量,但見白若溪似乎不喜熱鬧,遂敷衍幾句,請任掌櫃帶著往別處看看去。
眾人依著地圖,及近往遠,從西往東,又看了幾處,太遠了單樅自個兒嫌麻煩,太近了又吵到白若溪,再加上布局等等,逛了四五處倒沒個主意。
任掌櫃道:“下一處再不滿意,我可沒轍了。那一處我也極是喜歡,隻諒手上沒有那麼多閑錢,否則早就換了人家了。”
他帶著兩人往西湖那頭的山下而去,進了這家院落,單樅瞬間覺得眼前一亮。繞過屏障之後,入目蒼青,兩邊栽的是鬆柏一類,頭頂還有個花架子,若是在春夏之交,綠藤滿架,那才算是愜意。穿過前堂,又有個小小的荷花池子,邊上卻是荒草叢生,水倒還算是清澈,幾尾錦鯉慢悠悠吐著泡泡,任掌櫃低頭看了會兒魚,道:“這池子裏的水是從山上引來的泉水,隻是日子久了被淤泥塞了,得好好掏一掏。”
眾人又從那不長的回廊走過去,柴房廚房的方位倒也不錯,最後是主人起居的屋子,邊上的小徑過去是客房,家具都還在,蒙了灰,還是紅漆柚木。
單樅與白若溪對望一眼,各自領會,這處院落論方位地勢、論布局大小,皆是上上之選。任掌櫃也不是充愣的,當即喚了看院子的管事來,又道:“這院子原本是個小別院,隻是原來的主人嫌太小,當初置辦時家具又不是上好的黃梨,不樂意讓它白擱著,幹脆賣了也能折幾分銀子。”
“這等院子,哪怕三口之家也是足夠的。”單樅笑道,“那主人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任掌櫃看了單樅一眼,意味深長,他心領神會,當即笑笑一待而過。正說著,管事過來了,是個花甲老頭兒,駝著背,好在耳朵還算清楚,操著一口杭州話。
吳地方言不能概為一論,隔著一條小溝的兩個村子,口音含義什麼就大不相同。杭州雖是府地,來往之人常說官話,但本地方言依舊是長盛不衰的。單樅來這幾個月,聽得大懂,原本家鄉話也差不多,遂說起來也不費力。
單樅和任掌櫃與管事的說了一通,中間價錢起起伏伏,又有家具、屋後兩分薄地等等的價錢折算進去,白若溪聽著那一串子杭州話商議價錢,直覺得頭暈,幹脆四望看風景,當作沒聽見。
最後商議價錢,老頭兒原本開了三百五十兩銀子,任掌櫃壓到三百兩,單樅看出還有點水分,又擠了擠銀子,竟殺到二百六十兩。當下協定完畢,明日去衙門交付房契,蓋章壓印更換主戶,方才完事。
從裏麵出來,太陽西斜,任掌櫃笑道:“看不出,你的本事倒是厲害得很。”
單樅忙客氣一番,不敢大意,三人各自散了回去,累了一日,明日還得去衙門。
去衙門的手續倒還是快的,白若溪因為江湖上的事情沒過去,倒也沒事。房契換上單樅的名字,蓋了公章大印,交付了銀子,拿了鑰匙,就完事了。單樅看原來的主戶姓殷,心下跳了跳,又心說衙門立冊登記了,就沒事了。
出門時包了兩封銀子給管事和任掌櫃,算是答謝,兩人樂嗬嗬收下,沒多少客氣,這樁生意算是皆大歡喜了。單樅決定挑個好日子搬過去,好好將宅院打掃一番,回茶樓後私下裏又買了一支金華好火腿送予李三叔,三叔極是高興,直說這個小子識時務。
這番折騰下來,能安心過個年,總是好的,畢竟這個年不是自己一個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