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樅道:“小輩承了這份恩,哪敢說是什麼占便宜。”便應下了,掏出銀子與她,揣著一個小瓶兒並一個小盒兒出門。
當晚就用溫熱的淘米水洗了臉淨了手,抹上麵膏和手藥,果然滋潤非凡,還有股子淡雅的香氣。邊上的夥計調笑道:“小單去了哪兒尋香來,還是相好留香了?”
單樅踹了那人一腳,佯裝薄怒道:“去你的,隔壁衣鋪的小喜兒沒給你留香?”眾人聽了,遂哈哈大笑,他自己心裏也豁然明朗起來。
早起開店門,外麵停了雨,地上幹了一半,還是有些潮乎乎的。今日輪到單樅負責夥食,他往櫃上說了一聲,掌櫃也不答話,隻是微微點頭算是知道了。雨後的菜價不比往常,貴了幾分幾厘,集市上充斥著喧嘩,各家女主婦都為了那幾個銅板爭論不休。
單樅暗想這城裏就和鎮子不一樣,以前想吃什麼菜在後院挖了就是,現在得一分價錢一分貨,些許這貨還沒自家種的好。他轉了幾圈,在認識的攤子與攤主上講了會兒價錢,各方商議最後價錢,皆大歡喜。付了錢提著滿滿一籃子菜,他瞧瞧時辰光景,也不著急,悠悠然踱回去,路過胭脂鋪子的後院,心說要不要去鋪子謝謝徐四娘,那手藥確實是好用。
正猶豫著,後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恰巧徐四娘從裏頭出來,抬頭見到他,哎呦一聲笑了,道:“真是巧,單小哥買菜回來?”
“剛回來,正想著去鋪子謝謝您的手藥。”單樅微微欠身,笑道,“真是好用,隻一晚,手上就舒服了許多。”
“這個手藥你得每天都用,準能舒舒服服地過了這個冬天。”徐四娘道,“我可不是自誇,效果是在你自己手上的。”
單樅忙道:“那是。”
徐四娘道:“說到這個,我與你說件事,眼看快過年了,我這鋪子裏原來雇的一個搗藥夥計辭了回鄉,我自己忙不過來,別的小姑娘家搗藥又沒力氣。你若是有認識的,舉一個與我,工錢自是好說,隻要忠厚誠實能賣力幹活,幫我過了這個年就行。”
“我也隻是初到杭州,還沒認識老鄉可以信托的。”單樅道,“我與三叔說說?”
徐四娘道:“李三頭那裏,不用我說就老早尋起來,還沒信兒,怕是茶樓自己的人手也騰不過來。”
單樅道:“李三叔平時活忙,店裏大大小小都得操持買辦,我記下了,有人便與您說一聲,如此可好?”
徐四娘笑道:“這才是,我且等你消息,頂好這幾日就有人來。”
兩人說定,單樅便提了籃子回茶樓。
茶樓裏其他夥計都已經忙乎起來,單樅今日不做工,獨自去了小廚房,打了井水來洗菜。霜降後的青菜特別甜,是冬日蔬菜的不二之選,他用刀切了根,將菜葉和菜心分開洗,三九寒天的井水哪怕再甘甜也是極冷,手乍入水中刺痛刺痛,他心裏默念這水是熱的,埋頭洗下去,不一會兒雙手就通紅通紅,卻不是暖和的,比冰水還涼。
單樅對著雙手嗬了口氣,使勁搓了搓,試圖讓手熱乎熱乎,結果還是一片冰冷。
他隻得放下手,撩出菜葉,起身準備倒水。端起木盆,一轉身,卻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自己剛才竟然沒發現。
寒風裏立著,一動不動就盯著自己,不知心裏頭在想些什麼,身上的衣裳卻是東一塊泥西一塊灰。
不是白若溪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