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 / 2)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淩霄然坐在椅子上,盯著那張掛在旁邊的軍用地圖看,一言不發。

張銘移動了一下腳步,卻正好碰到了剛才被槍打過的窟窿,那些碎石發出了些微聲響,他又停下了步伐。

“張銘。”淩霄然忽然開口,那聲音十分嘶啞,就像要撕裂人的心似地,他仍然盯著那張地圖看,“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這不關三少的事。”

不管他的事……是,不關他的事,但又是關誰的事?

……

“臭小子,你這話說了好幾百遍,我看日本人也沒多大動靜,不像你說那樣。”

“成了,你別瞎操心。”

……

這些話語反反複複地在腦海出現,他就像被轟炸過一般,差點有些耳鳴,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話話語就像一團廢紙一般,胡亂地糟成一團,哽咽在喉嚨裏。

他都還沒盡過孝……他的父親就這樣離他而去,他又忽然想到,也許老頭子一天還在,他一天都不會盡孝,所以上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一個懲罰。

他還記得小時候在他的背上,一邊走一邊砸他的軍帽,弄得他在屬下麵前沒有一絲威嚴;他說話聲音又大,經常罵他臭小子;送他到美國,望子成龍,他卻過著花花公子的生活,還把他的八姨太睡了……

這些年的畫麵突然拚湊起來,就像電影一般的清晰,他逃無可逃,如同跌落了泥沼中,爬不出來。

一個晚上。

張銘筆直地站在水泥地上,雙腿已經有些發麻了,可是還不敢移動,淩霄然依然坐在椅子上,除了很久之前說了一句話,之後就沒有過話語。

一切都像定格在了一個畫麵。

除了那絲陽光透過帆布打到了地上,張銘通過縫隙看見外麵開始光亮,才知道,黎明了。

“張銘。”一宿沒睡,淩霄然的聲音越發地沙啞,他緩緩地開口:“今天回西安,你準備一下。”

張銘抬眸,眼睛也有些發疼,軍帽遮掩了三少的表情,他看不清楚,隻是敬禮回答道:“是!”

早上六點半開始出發,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回了西安。

快步邁進了大帥府的門口,隻是聽見一些啜泣聲,落雪了一夜,屋頂都覆上了白霜,看起來似乎真的如縞如素。

“三少,是三少回來了!”

他還是穿著一身的軍服,大衣帽子也沾上了雪花,甫一進門,弟弟就過來抱住了他,明顯地帶著哭腔:“哥!”

他抬了一下手,隨即又放下了,隻是沉聲說道:“沒事。”

隻有五姨太過來拉住了小兒子,眼睛也是腫紅,看起來像似哭了一宿,麵容憔悴,不複那個明豔照人的貴婦,“三少你回來了就好,我們一群女人家的,沒個男人在家裏……發生了這些事,都不知怎辦的好。”

說著說著,她又開始哽咽落淚了,抱著兒子一陣痛哭。

大廳裏寂靜地嚇人,就除了這些婦人的眼淚,他都幾乎要以為下一秒老頭子會走出來喊他臭小子。

這個時候卻是參謀長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也像一夜老了許多。

“三少。”

淩霄然抬眸,就像這一夜天荒地暗了一切,他卻像似不慌不忙地說道:“參謀長坐下再說。”

參謀長的老腿早已經凍地慌,他不禁感概三少也許真的能擔起大旗了,他坐下了,隻是有點難開口:“三少,你看這喪事如何準備。”

淩霄然聽罷仍然不動聲色,薄唇扇動,一字一句地說道:“秘不發喪。”

這正好和參謀長想到了一塊,參謀長神色不禁舒緩了些,從發生事情開始,他就認為要秘不發喪,不然這軍心難以穩定,別人一擊即潰,西北就難以保住。

別的省知道了,也會聞風過來占便宜。

“先下葬,以後再補辦喪禮。”

參謀長隻是暗自吐了一口氣,戰戰巍巍地雙腿卻要站起來,像他敬了個軍禮:“屬下明白!”

以後就把他當成大帥來看待。

“對了……”淩霄然移動了一下腳步,眸光卻是黯淡的,他聲音嘶啞:“父親的屍首安置在哪裏,我去送送他。”

參謀長哽咽了一下,才說道:“在西郊的別院,我們怕這裏被人盯上,一個不好就走漏風聲。”

西郊的別院。

就是宛琳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