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展到這裏我以為可以結束了。但是葬禮過去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一個陌生的女士打來的電話,她說她是s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她告訴我,HH還在老太太的房子裏住著,他應該回中國去了。由於他不懂英語,她希望我做做HH的工作,讓他盡早回中國去。按理說,我沒有義務和責任去管這件事了,但我又不好推脫。我借口說工作忙,過幾天我如果看見他跟他說說。我向大使作了彙報,大使很同意我的做法。他說,以前,S老太太是使館的朋友,現在HH是老太太邀請來的,是新西蘭使館發的簽證,我們就不能再管了。
又過了幾個月,一個星期天,我們在海邊釣魚。我看見一個穿著髒兮兮幾雨衣的人向我走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HH。我正驚奇著,他已經走到我身邊。“邱先生,您好!”我脫口也說了聲“您好。”我正要問問他的近況,他就慌慌張張地走開了。
再以後,我聽說他加入了“新華人協會”。
對於這個故事的結局,我似乎想知道,但又不想知道。
不過我可以肯定,這不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新華人
有人說,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國人和中國餐館。新西蘭雖然地處地球的邊陲,但這個美麗的島國人口少,平和、安寧,是人們向往的居住地。據不完全統計,現在在新西蘭的華人有五六萬。
在我赴任之初,澳大利亞曾刮起過一股小小的風波,中國去的留學生日子不太好過;但在新西蘭倒還算平靜。隻是政府的個別高官曾在國會裏提議反對大量吸收亞洲移民,但遭到激烈的反對,因為亞洲移民大多是經濟移民,如果不吸收亞洲移民,就等於把財神爺拒之於門外。
華人一般很會過日子,又能攢錢,所以他們的小日子過得都很好。我因為工作上的需要,接觸了各種年齡的華人。
W女士是維多利亞大學的中文教師。她為了讓學生了解中國,經常來文化處借錄像帶。我總愛叫她W教授。她總是謙虛地說不要這樣叫她。其實,一個複旦大學中文係畢業的40多歲的老師,在國外教授中文,難道還不能當個教授。不過,這個“教授”是我給她評的職稱。
W女士的丈夫Z先生是地質科學家,在新西蘭地震局工作。他趕上了“文革”的尾巴。由於他出身於醫學世家,所以父母在那場“史無前例”中也吃了不少苦頭。Z先生當上“新華人協會”主席後,協助我在下哈特搞過一個兒童畫展,很成功。後來,他還代表新華人到國內參加華人大會,受到國家領導人的接見。
ZW夫婦買了新房子,幾次邀請我去做客。我因為工作忙一直未能去。直到我卸任前才抽空去看了看。房子的地點雖然偏遠些,但很幽靜。一樓一底,共有七八間。對於住慣了“鴿子窩”的中國人來說,這座別墅顯得很奢侈。ZW夫婦有一兒一女,小女兒是在新西蘭出生的“香蕉人”,圓圓的臉蛋,亮晶晶的眸子,可愛極了。她居然能講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這大概是當“教授”的媽媽的功勞。
另一對夫婦的姓正好相反,先生姓W,夫人姓Z。W高高的個子,性情平和,一副典型的“中醫郎中”的脾氣個性。中醫在新西蘭的大多數人中還得不到認可,所以他們開始時日子過得很艱難。但是,有一次,W用推拿法為一個到處投醫但到處碰壁的女士看好了病,沒有打針,沒有吃藥治好了她的“頑症”,這真是太神了!這位女士於是成了“活”廣告,一傳十,十傳百,W一下成了“名醫”。現在,他在惠靈頓的“王府井”——古巴街開了個中醫診所,收入不菲。
有話說,一個成功的男人後麵一定有一個能幹的女人。Z女士的確是這樣的一個女人。Z女士出身於幹部家庭,來新西蘭以前在武漢市政府部門工作。我敢斷定,W如果幹外交一定是一把好手。診所需要從中國進口大量中醫藥材,而新西蘭對動植物的進口有非常嚴格甚至苛刻的規定。這就是z女士的“專利”,每次到貨,不管費多少周折,她總是能把藥材取出來。而憑W先生那個慢騰騰文縐縐的樣子要取來藥材,恐怕是“黃花菜都要涼了”。
Z女士是一名“文化積極分子”,我經常拉她的差。她是一個熱心人,隻要我要她幫忙,她可以丟下家務和工作欣然應命。我在“打道回府”前,接到下哈特市政府一位官員的來信,邀請我文化處組織一次“中國文化日”活動。雖然臨行前肯定忙得不可開交,我還是答應了。
我對這個地方不熟悉,所以拉著z女士同去。她挺著五六個月身孕的肚子,親自開車轉了很多的圈兒才找到了那個地方。不過,她的開車技術我不敢恭維,有點像她的老祖宗“莽張飛”。
他們的女兒可能承繼了父母的優點,很文靜,也很懂事。這個半“香蕉人”的理想是長大後到中國去上大學,學中醫。我想,中醫中藥要推向世界,不僅需要w先生,還需要小“香蕉人”的努力。
一個銅板有兩麵,Z主外很能幹,但要說做家務,尤其是做飯,她絕對不是一把好手。後來她聽說我擅長包餃子,一定要我去她家過周末。我去了幾次。每次她吃的餃子最多。也許是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小“香蕉人”的緣故。雖然包餃子很累,但我們過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