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柔和笑道:“哪裏的話,您老人家的心意,我已經感受到了,恕我多問一句,對於舊南越當下的局勢,您老人家是如何看待。”
老人家頓時表情微微一怔,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兩個人,錦衣玉帶,怎麼看都是官府之中人,並且位置很高。
元正看出了這位老人家臉上的為難,柔和道:“爺爺您不必在意,和你猜測的一樣,我們兩個人都是官府之中的人,並且是鍾南公子麾下的人,如今我們來到南越,也算是初來乍到,許多人情世故上的事情,還不明白。”
“我心想,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還是問問您這樣在南越生活了很多年的前輩比較穩妥,繁華鬧市裏,得出來的結論,都很一致,山野之間的答案,興許別有一番風味。”
老人家這一下才明白了,有些拘謹的道:“我其實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當年武王元鐵山屠城那件事雖然傷害了我們舊南越,可雙方立場不同,我也不好評判這件事。”
“齊冠洲將軍這些年治理舊南越之地,反而還改善了民生,當年的王公貴族們,幾乎死傷殆盡,也騰出了多餘的位置,也讓一部分應該鯉魚躍龍門的士子,有了進階之路。”
“如今鍾南公子派兵拿下了舊南越之地,齊冠洲投降,戰爭也沒有波及到我們這些無辜百姓,大概是運氣比較好,也許,害怕屠城之後,擔憂南越人,奮起反抗,反而帶來不少的麻煩。”
“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老百姓,莊稼地裏的事情搞好就行了。”
“隻要對於百姓沒有太大的影響,舊南越到底是誰當家做主,其實也沒有什麼差別。”
“齊冠洲那個人雖然口碑不好,可那也是一開始的口碑不好,這些年來,齊冠洲將軍也沒有虧待我們舊南越的百姓。”
“大致,在齊冠洲將軍的心裏,照顧好一方百姓,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其實也好,當年南越王朝還在的時候,我們百姓的生活也沒有多好,以為顛覆朝綱之後,我們的日子會變得非常難過,實際上,反而還變好了一些。”
“我也希望鍾南公子,可以善待舊南越的百姓。”
“老百姓的心裏想著的是五穀雜糧,能夠混的更好一些,那也是本事。”
“像齊冠洲將軍,鍾南公子那樣的人,興許在乎的是自己人生誌向,想要實現胸中抱負。”
“眼中所看到的風景不一樣,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引發共鳴了。”
“要看法,我沒有什麼看法,大爭之世都來了,南越大地上的百姓,一如既往,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已經是萬幸了。”
元正聞後,好奇問道:“不知道爺爺你膝下可還有子女,難不成是一個人居住在這山野之間?”
老人家道:“有啊,一兒一女,兒子在軍伍之中是一個卒,女兒嫁到了青山郡,也整日忙活著莊稼地裏的事情。”
“而我自己,住在這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盡量給兒女把後方照顧好。”
元正繼續問道:“若是有一,戰爭過於凶險,你的兒子不心死了戰場上,你心中作何感想?”
到這裏,老人家的眼眶有些紅潤,應道:“我當然很難受啊,要感想,這個時代,不知道多少父母的子女,死在了戰場上,死在了國仇家恨上,我希望我的兒女平平安安,可已經死了那麼多人,這世上多出一來一個悲傷的人,和少一個悲傷的人,也沒有多大的分別,個人之喜怒哀樂,可以影響一門一戶,卻不會影響一個時代。”
元正又喝了一口茶,大碗喝酒經曆過,大碗喝茶,這好像是頭一次,滋味不錯。
起身道:“這時候也不早了,老人家您繼續忙活,我們也該離開了,我會記得這一次老人家的春茶的。”
老人家道:“哪裏的話,本身因為沒有好酒好肉招待你們兩位大人,心裏都慚愧不已呢。”
元正哈哈笑道:“還是將好酒好肉留給你的兒女吧,我們這樣的人,也不缺什麼好酒好肉,也許日後,鍾南公子會讓整個南越的百姓,都不會缺好酒好肉的。”
老人家迷蒙了一瞬,百姓們也能吃得起好酒好肉,光是想想,都覺得有些遙遠啊。
元正和齊冠洲離開了此間山野。
走在半路上,一隻海東青俯衝而下,落在了元正的肩膀上,打開信封一看,元正喜出望外,又覺得不可思議。
齊冠洲也沒有看到那封信上的內容,反而道:“你舉兵立事,是為了個人誌向,還是為了下蒼生。”
元正反問道:“這裏麵有什麼分別嗎?”
齊冠洲道:“你覺得有,那就有,覺得沒有,那就是沒有。”
元正陷入了沉思,不曾想到,齊冠洲的人生境界,竟然高到了這種程度。
從方才那位老人家的生活情況來看,齊冠洲這些年在舊南越還真的幹出了不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情。
心裏開始重新定義齊冠洲這個人的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