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那位虎頭虎腦的孩子過來了,也沒有話,就是等著元正,等著元正結賬。
元正也沒有打賞的意思,來到大夏之後,他身上的那些銀票依然是花不出去的,省著用才是王道。
“這頓飯值多少啊,家夥?”元正笑問道。
“三錢碎銀。”男孩認真道。
看這架勢,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李塵拿出了三錢碎銀遞給了男孩,拿了銀子之後的家夥,立即嘻嘻笑道:“我知道你們是遠方的來客,大概也不會再來我們這家客棧了,不過你們要是日後經過這裏的時候,還是希望你們可以再來這裏。”
這頓飯是有人情味在裏麵,但元正好奇問道:“為什麼還要我們再來啊?”
男孩底氣不是很足的道:“爺爺正在給我攢去讀書的銀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夠,我希望每一個客人都可以重新回來一次,等我以後成為讀書人,有本事之後,我會好好感謝的。”
話的時候,家夥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看一下李鼎放在地上的書箱。
這個村子過於偏僻,應該是沒有教書先生的,這個家夥想要去讀書,隻能走很遠的路,去臨近的州郡讀書了,這樣算來,這個家夥想要成為一名讀書人,是不容易。
元正微笑回道:“好啊,若是有緣分的話,我會再一次來這裏吃鄉野菜的。”
家夥重重的點了點頭。
略微收拾了一下,元正三人便繼續趕路了。
他們是一路向北而行,也不打算去那個零散的村莊裏看看了,直接踏上了崎嶇坎坷的山間路,有些山間路,則是野獸過路踩踏出來的,而有些則是人為修建的。
走的路多了,是什麼樣的路,也能一眼看出來。
這條路相對而言坑坑窪窪的,是人為修建出來的。
修路這種事情,什麼樣的人就能修出什麼樣的路,起碼這條路經不起暴雨的考驗,路兩邊,還有著鋤頭挖過的痕跡。
應當是翻修了不久。
而野獸踩踏出來的路,多數都很平整,走起來也不費事。
野獸雖然愚笨,可所選擇的路線,多數都是最為方便,也最為寬敞的,因為愚笨的野獸連給自己找麻煩的腦子都沒有。
秋葉成堆,走了一會兒後,元正三人忽然間覺得有些困乏,便靠在路邊一棵老樹上暫時停歇了下來。
這種困乏的感覺自從離開玉虛山脈之後,還沒有出現過。
元正和李塵對視了一眼,沒有明,卻也知道剛才吃的那一頓飯有些不太對勁了。
至於李鼎,也許是吃飽撐的,直接靠在樹根上睡著了。
真元散亂,氣息逆轉,卻很柔和,就像是喝下了迷藥一般,腦子清醒卻身不由己。
一老一少順著這條上山的路走上來了。
老人家道:“等這一票幹完了之後,就有錢讓你去當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了。”
男孩狡黠的笑道:“每一次都是這麼,可那個家夥終歸是武王庶子,這一次把人家給辦了,我們很多事在大魏境內都不方便了,最後還是要背井離鄉,去往異國尋求發展。”
老人家的手裏拿著一個柴刀,柴刀有些生鏽了,刃口也不是多麼的鋒利,有些卷了,稍微硬氣一點的木材,這柄柴刀估計都砍不動。
當然了,無論多麼鈍的刀子,去砍人的話,還是挺鑽肉的。
走了沒過多久,便看見元正和李塵在樹下盤膝而坐,心翼翼的調息當中。
至於背負書箱的那個傻大個,直接睡著了。
元正自然也看見了這位老人家和孩童。
不知道是誰過,行走江湖最忌憚的就是女人,孩子還有老人了。
起初元正不太明白這個過來人的法,現在他明白了。
老人家手握柴刀,靜靜的看著元正道:“這一次是老朽我勝之不武,不然以三公子的武道修為,足以要了我們爺孫兩人的性命。”
男孩眼珠子狡黠的轉動著,依舊是那股機靈勁兒,隻是在這會兒看上去,這個男孩和普通的男孩不一樣了。
像這種謀財害命的事情,男孩怕也不是第一次當托兒,第一次親眼目睹了,都算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過來人了。
李塵無動於衷,他微微運轉真元,體內一陣生死幻滅,尋常毒藥,李塵是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可這一次下的藥,藥效很大,就算是血脈等級頗高的妖獸吃了,也得任人宰割。
還好,不管怎麼,還有扛把子呢。
那隻雛鷹趴在這棵大樹的頂端,默默地俯視著樹下的情況。
元正已然知曉這是一次踩點過後的謀殺,仍然不解的問道:“我自認為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大夏境內,老人家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並且還能在旅途中給我們三人下了藥。”
男孩奶聲奶氣的道:“你們在紅河外的那個鎮上,就被我和哥哥看見了,隻是你們跟著商隊一直在走,我們動手也不方便,你們又在北原部落裏停留了一段時間,我們更不好動手。”
“卻也看出了你們大概要去的方向,應該是北海,所以就在那個村莊的外圍,開了一個簡陋的客棧,專門等著你們。”
“還好,我們等到了。”
男孩將老人家稱呼為哥哥。
元正心裏有些發毛,返老還童這種事,他聽過,還真的沒有見到過。
可世上有些人從一出生的時候就是袖珍,一輩子都長不大,這個男孩應該也是這樣的人。
不能是男孩了,是老男孩,是惡魔童子了。
樹林另一端,一位身著粉色錦衣的少女,手握彎刀,靠在一棵樺樹上,靜靜的看著元正他們那裏。
千華一直都尾隨在元正三人的身後,隻是沒有流露出蹤跡,至於為什麼沒有流露出蹤跡,這就是千華的本事了。
這一路上,千華走的不算辛苦,也不算輕鬆,畢竟那個元正一頭萬裏煙雲照,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
被發現了其實也沒什麼,可她不想就這樣潦草的出現在李塵的眼中。
大概會等到一個非常激動人心的時候,千華才會在李塵的麵前粉墨登場。
現在,已經勉強算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候了。
可千華不打算出現,因為那隻雛鷹還沒有化作萬裏煙雲照。
元正笑嗬嗬道:“難道你真的可以殺了我嗎?”
老人家卻不緊不慢的道:“其實吧,這隻樹上的雛鷹,並不是公子的萬裏煙雲照幻化而成的,話公子的萬裏煙雲照,也的確是不凡啊,都能幻化萬物了。”
一瞬間,元正和李塵的心裏是哇涼哇涼的。
那麼扛把子到底去哪裏了?
老人家笑道:“西北方向的那個山坡裏,我給萬裏煙雲照準備好了它最喜歡吃的點心,是一頭血脈等級不弱的黃金豹子,大概會費點事情,因為那頭黃金豹子體內也被我們下了藥。”
“公子自從進入客棧的範圍,肩膀上的雛鷹,就已經不是公子自己的了,隻是公子中了毒,產生了幻覺,沒有注意到罷了。”
邪門啊,難怪自己當時在吃飯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心神不寧,原來是真的有事情發生了。
一個殺手,最高的境界,就是不知不覺當中就完成了任務,還能讓那個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了的。
不過這個老人家還沒有到達那個境界,起碼能夠讓元正和李塵死個明白。
至於睡在那裏的李鼎,也許睜開眼以後,腦袋瓜子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千華靜靜的看著,她握住了手裏的彎刀,都已經這樣了,怕是需要自己粉墨登場了。
老人家舉起了手中的柴刀,還緩慢的瞄了一下元正的腦袋瓜子。
道:“三公子這顆大好頭顱,會讓我的弟弟成為一個讀書人的,還是一個有錢的讀書人。”
元正心裏自然是緊張,他覺得身為鬼穀弟子,還是關門的那種,應該會活很長的時間,至於陰溝裏翻船這種事情,對於鬼穀弟子來,那是不存在的。
結果現在就要掛了。
李塵強行衝擊丹田,聚集真元。
元正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但發現效果不是很大,剛聚起的真元,還沒暖熱乎,就散去了。
情急之下道:“我不管你的客人給了你多少錢,我可以給你一張銀票,你回到大魏以後,身家不會低於萬戶侯的,以後的日子也是紅紅火火的,再也不用出來幹這種勾當了。”
老人家瞄準了元正的脖子,頸線修長優美,一刀下去也就斷了。
道:“這怕是不行啊,各行各業都有規矩,都有自己的職業道德,我們也是幹一行愛一行,不然的話以後就沒生意了。”
另一端的千華,剛欲衝出去解救李塵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可變故發生了。
一道細微的雷炎光束從西北方向筆直的射了過來,轟然一聲打掉了老人家手上的柴刀。
男孩的臉色大變,剛欲雷霆出手,一道果決至極的劍氣,便貫穿了男孩的咽喉之地。
元正和李塵迷糊了一下,這就得救了。
可老人家臉不紅氣不喘,大概是自己的弟弟死了以後,這一次的賞錢都會是自己一個人,雖然過了讀書的年紀,卻也能拿著弟弟讀書的銀子去探訪海外仙山,在滾滾紅塵裏瀟瀟灑灑的活著。
聚集真元,聚氣成刃,無需柴刀了。
元正和李塵的心裏又一次的涼了,這個距離,扛把子很難發出第一次的雷炎光束了。
不過也好奇,那一道劍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扛把子近日以來進化出來的賦神通?
畢竟除了元正之外,其餘人想要騎上扛把子,是不可能的。
噗!
又是一道筆直的劍光襲來,一劍斬掉了老人家的右臂,老人家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如瀕臨老死的野獸被人砍了一刀。
回過頭看去,萬裏煙雲照轟鳴而來。
看在萬裏煙雲照的前麵,還有一位女子劍客。
那位女子,一席華貴的玄衣,麵容清冷絕美,眉眼之間,盡是冷漠,可眸子泛濫著難以敘的靈動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