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采訪人背景:
喬竹 北京人 出版社編輯36歲
我的婚姻開始的時候應該說還是挺美滿的,丈夫是我大學的同窗,又同在一家出版社任職,每天朝夕相處彼此都看得見,生活很平靜也很安寧。尤其是兒子出生以後,我們倆個人輪著班兒照顧孩子,一晃就是十年,等到兒子成了小學生,我也發現自己幾乎都成了“中年婦女”,一股惆悵加上幾絲遺憾使30幾歲的我變得有些悲觀起來。
1994年,兒子剛讀小學一年級,丈夫終於經不住他在廣州辦公司的同學的攛掇,辭職去了廣州闖天下,而且一待就是3年,我不知道別的夫妻是怎麼處理兩地分居問題的,像我這樣一直裏裏外外依靠老公的女人,突然被扔到這樣一個處境裏,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手忙腳亂。可我的怨言擋不住丈夫的腳步,他總是說自己在那家半死不活的出版社浪費的時間太多了。每次看到他毫不猶豫走出北京的家門,直奔機場,好像隻有廣州才是他最想待的地兒,我就從心裏有一種悲涼,男人眼裏隻剩下了他想征服的這個世界時,女人和愛對他來說就成了奢侈品。
很不幸的是丈夫在廣州的運氣並不好,幾年過去他的公司始終處在慘淡經營的狀態,而他自己也一無所有,我勸他放棄廣州,回到北京繼續發展,而他卻在電話中不斷地跟我吵架,一再地指責我懷疑他的能力,低估他的實力,並且正式通知我,他準備在廣州一直待下去,不成功則成仁,他要我帶著孩子過去,可我又怎麼能扔下自己的工作去跟著他饑一頓飽一頓地過那種沒著落的生活呢?
那段時間我苦惱極了,每天晚上孩子睡了,我就一個人發呆,苦思冥想我原先那個好好的家怎麼突然間就變得這樣孤單冷清?精神上鬱悶和生活的壓力使我陷進了情緒的低穀,長期下來我發現自己得了精神抑鬱症,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就這樣我在醫院這種特殊的地方認識了職業比較特殊的他,我愛上了這位給我做心理治療的比我大10歲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那時的我孤立無援,我太渴望有個男人在我身邊了,我把這個叫做安然的男人當成了自己感情的唯一寄托,這期間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我因為感冒輸液時引起了過敏,心髒突然發生了早搏現象,被推進了搶救室,那時的我神誌雖然清醒,但已經沒有力氣說話。是安然一直守在我的身邊,一邊握著我的手,一邊用堅強的眼神看著我。深夜我脫離了危險,安然也累得麵色蒼白,從那一刻起我下定了決心,要結束名存實亡的婚姻,放棄已經離我越來越遠的丈夫,嫁給身邊這個男人,因為我覺得他很可靠,而我很需要。
與丈夫的離婚手續辦理得異常順利,盡管我知道我在心裏還是愛著他的,畢竟我們是初戀,而且也從來沒有什麼不愉快,我隻是因為實在忍受不了兩地分居的煎熬,無法承受一個人帶著孩子麵對生活的現實才要放棄這段早已沒有了實質內容的婚姻的。可我沒想到已經結婚20年並且因為太太有心髒病而沒有孩子的安然想要離婚竟這麼難。那段日子我人消瘦得厲害,每天陷進與安然欲罷不能,欲說還休的情感遭遇戰裏,我苦苦地為他做一切,希望他能認為我是個好女人而為我離婚。
安然的太太因為有病長期在家裏賦閑,我雖然與她從未謀麵,但幾次我在與安然通電話時聽到了她的聲音,有一次她甚至很大聲地罵安然“有病!”讓在電話這端的我臉上都感覺火辣辣的,我受過良好而正規的教育,有一份正當體麵的職業,我是為了愛為了感情而跟安然這個有婦之夫在一起的,我找不到自己錯在哪兒,與他太太相比,我隻是來的晚一點而已,這並不能說明我就從此沒有了機會,對於安然我有一種命中注定的感覺,跟他在一起的愉悅和安全感讓我實在不能放棄。
對於安然來說這實在是一種痛苦異常的選擇,結婚20年,他照顧有心髒病的太太一直沒有要孩子,眼看50歲的人了,太太愈加的病態,對他也缺少關懷嗬護,身為心理醫生的他實際上麵對自己的實際問題也無從解答,而我的善解人意和關懷備至也讓他時時體會到愛情的愉悅,麵對我想跟他結婚走到一起的迫切心願,他惟有長長的歎氣,長長的沉默。他說自己是個傳統型的男人,太太又久病纏身,他無法在這種時候逃避責任,對我他不敢承諾什麼。因為安然的優柔寡斷,我們在一起經常為這件事吵起來,每次吵完後,他會擁著我用嘴唇把我臉上的眼淚一點點吸幹,然後,他的淚水又會順著我的臉頰淌下來,把我耳鬢的頭發浸得濕漉漉的,那時候我的心會變得異常憐憫,我覺得安然實在是一個好可憐的男人,他寧願讓自己愛的女人就這樣一天天在絕望中把心死去,也不敢真正地為這段情感付出代價,慢慢地我開始有點看不起安然了,我覺得真正的男人都是敢做敢當的好漢,像安然這樣的患得患失的男人是不是能給我的後半生帶來幸福和快樂,我開始感到懷疑,並真的考慮從這種沒有結果的情感消耗中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