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散文(8)(2 / 3)

在一家私人小店裏買了點酒,坐在丁香叢裏喝於這點私釀酒,做完這一切事情,薩什卡隻花費了不到三分鍾的時間。他的下酒菜是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的一個洋蔥頭。

終於,我們來到了墓地。我們三人,也就是我、流浪漢薩什卡和守墓人尼古拉,站在這位俄羅斯民族主義者的墓前。我讀了刻在墓碑上的話:“對上帝的信仰就是對崇高幸福的信賴。喪失這一信仰,就是整個民族可能遭遇的種種不幸中最大的不幸。”讀著這兩句話,我想到了自己的生活:在我的生活中,一切似乎都是躁動不安的——聖徒和流浪漢,奧廖爾人和瓦爾代人,對真理的尋求和無所事事……後來,在此地的力誌博物館裏,我問一位相貌可愛、裝扮很有都市味的女研究人員:

“知不知道是誰開槍打死緬希科夫的?”

她以異樣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似乎我是從月球上飄落下來的:

“是猶太人殺了他。因為信仰……”

回到家裏(水文旅館已經成了我的家!),我對奧廖爾的小夥子們談起了緬希科夫,我舞動兩手,試圖把他的文章給轉述出來,可是我卻感覺到,我做得很不成功,我沒能表達出我想說的話來,於是,我滿臉通紅。幾乎哭了出來。我的那些小夥子們隻是不住地來回搖頭。我跳進湖中,跳進瓦爾代湖中,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坐在湖岸上,我看著金光閃閃的伊維爾修道院,看著我由於粗心大意差點兒淹死在其中的深不可測的湖水,聽著湖水的拍岸聲,不斷地做著深呼吸……但是,如果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我還是會再次“躁動起來”。激動得大聲說話。是啊,生與死,歡樂,憂傷,嫉妒,愛情,——所有這一切都密不可分地交織在我們身上。我堅信,可以讓生活變得美麗,超過它現在的樣子,即便是在你活著的某一瞬間。美在我們身上的存在時間,也遠比我們想像的更持久。美存在著,讓我們在大地上駐足,把我們引向湖泊、森林和天空。

……奧廖爾的小夥子們全都來到門前的台階上送我。我很高興,我笑著,感謝這些拓荒者的殷勤和好客。我與他們一一握手。艾迪克唉聲歎氣,背著我的背囊送我到公共汽車站。

還有一些時間:我坐在公共汽車站上,因為感到幸福而滿麵春光。

“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艾迪克神色陰鬱地打探道。

我聳了聳肩膀:回答這個問題是沒有意義的。

“順便說一句,每個男人都有權利獲得一種幸福,一種能與他愛的每個女人在一起的幸福。”艾迪克打起點精神來了。

我還是默默不語。

“可惜,”他歎了一口氣。”在林子裏憋的慌,就想說說話。就是這麼個工作,糟透了,我三十歲就得了風濕病,就這樣還得在沼澤裏爬來爬去。”

“向布寧問好。”我說。

“你會到奧廖爾來的,有空就來吧!”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我搖了搖頭,不,我不會去的。我已經離開了此地。今天我感到心口很痛,我再次詛咒起自己的隨意和放縱,車窗外,傍晚的天空在飛馳,在飛馳,直到我在一陣慌亂而又幸福的預感中沉入夢鄉。

(原載《譯林》2006年第4期)

月譜

[日本]大町桂月著

陳德文譯

大町桂月(1869—1925),詩人、隨筆家。高知縣人。因家鄉桂浜為賞月勝地,故號桂月。性喜遊曆,所作紀行文五百餘篇,文筆典雅流麗,極富韻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