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貝森多夫大街12號金色大廳的路上,幾乎是人滿為患。
他們有的順著地處維也納市區正南方的歌劇院環路和舒伯特環路之間的卡恩特納環路的路段向南,有的穿過施瓦岑伯格廣場往西,有的跨過僅與卡爾教堂廣場的勃拉姆斯坐像一街之隔的街道,紛紛湧來。
奧地利作曲家小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的多瑙河》圓舞曲,拉開了金色大廳演奏會的序幕,博得了聽眾的熱烈掌聲。在優美的抑揚婉轉的樂曲聲中,聽眾好像看見帶來春潮與春天訊息的多瑙河正從維也納市中心淙淙流過。隨後,樂隊開始相繼演奏歡快的舞曲:圓舞曲、波爾卡、連德勒……最後,老約翰·施特勞斯的《拉德斯基進行曲》將整場演奏會帶入了高潮,那歡快、俏皮、詼諧的節奏與曲調,引得全場聽眾隨著指揮和音樂家們的演奏節奏與氛圍歡樂地拍著手掌。
幾乎在同一時刻,在位於維也納西南部的有名的“美泉宮”,也在進行著一場別開生麵的聚會。說它別開生麵,是因為來此聚會的都是各國駐維也納大使館的官員。有大使、武官、參讚以及使館一等秘書和二等秘書以及一般工作人員等。這是作為奧地利首都的維也納為迎接新的一年早春的到來所舉行的一個儀式、一個招待聚會。
美泉宮的主體是一座巴洛克式皇宮建築。它曾是神聖羅馬帝國、奧地利帝國、奧匈帝國和哈布斯堡王朝家族的皇宮。美泉宮的名字來源於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蒂亞斯(1612~1619年在位),傳說1612年他狩獵至此,飲用此處泉水,感到清爽甘冽,遂命名此泉為“美泉”,此後“美泉”便成為這一地區的名稱。1743年,奧地利女皇瑪麗亞·特蕾西亞下令在此營建氣勢磅礴的美泉宮和巴洛克式花園,總麵積2.6萬平方米,僅次於法國的凡爾賽宮。
美泉宮背麵的皇家花園是一座典型的法國式園林,碩大的花壇兩邊種植著修剪整齊的綠樹牆,綠樹牆內是四十四座希臘神話故事中的人物。園林的盡頭是一座“海神泉”,向東便是皇宮名稱由來的“美泉”,美泉的正對麵是一片人造的羅馬廢墟和一塊方尖碑。美泉宮的最高點是凱旋門。
曆史上著名的、後來成為奧地利伊麗莎白皇後的“茜茜公主”,就曾與作為奧地利皇帝的夫君弗蘭茨·約瑟夫在此相遇、戀愛並結婚生子。
奧地利的外交家與國務活動家在此招待各國外交使節與使館人員當然大有深意。
招待會的氣氛自然是隆重、熱烈的。在例行公事般的致辭與舉杯敬酒之後,外交官們開始“自由活動”。願意聽音樂的,在皇宮中臨時辟出的演奏廳或者漫步到皇宮外的大花園的綠草坪上去聽海頓、莫紮特、貝多芬、舒伯特和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交響樂或者小夜曲,甚至可以伴隨著華爾茲圓舞曲載歌載舞。
但是,今日此刻的外交官們好像少了些許往年的興致,更多的是三五成群地聊天談論。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更能體現和代表各國的實力地位和形象的外交官們顯現得等級分明。大使級的聚在一起自不待言,就是武官、參讚之屬也莫不如此。
一群各國使館的一等秘書也自然地紮堆在一起。他們中間主要有英國、法國、蘇聯與塞爾維亞等“一戰”中的“協約國”的使館秘書以及美國使館秘書,當然,還有支持“協約國”的中國駐奧地利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他們在一起隨意地聊著,從維也納的天氣到各種見聞。
“維也納的春天真的很美,這樣的夜晚真是十分的迷人。”美國使館一秘端著一杯維也納葡萄酒讚美。
“剛才又一次聽過的《維也納森林的故事》,就更美了。這裏的大花園綠樹隱映,遍地草坪,在這裏聆聽小約翰·施特勞斯的這支曲子,似乎比在金色大廳中聽來更愜意、自然。”法國使館一秘說道。
“隻是沒有佳人相伴,比如如果再有類似於“茜茜公主”那樣的妙人在傍,豈不是錦上添花?”蘇聯一秘的話雖然有些粗俗,但卻引來這夥人的笑聲。
也許是他們的笑聲與議論引起了注意,奧地利外交部的一位秘書也走了過來。
“你們在說什麼好事,也讓我聽聽,好開開心。”因為與這些使館秘書們都很熟,他說起來似乎很輕鬆。但是看到他走過來,大家卻一時停住了談論,麵麵相覷。他們都清楚,這位奧國秘書,是一位猶太人。他的到來,令這些在這樣的招待會上至少裝作很輕鬆的使館職員們想起了奧地利正麵臨的複雜局麵。這些當秘書的,本來各懷目的,是要在看似輕鬆的寒暄、閑聊甚至調侃之後,互相交流信息情況,甚或打探情報、底細的。這其實很正常,外交人員與常人不同之一,就是他們嘴上說的往往與心裏想的不一致,更何況是在“山雨欲來風滿樓”與“黑雲壓城城欲摧”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