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讓我走近王陽明(自序)(2 / 2)

值得注意的是,王陽說的心,和孟子說的心已經有了很大不同。他把真理標準、價值判斷、道德規範以及感覺、知覺、意識等等都包含進去了,於是,就包含了現代心理學、思維科學、神經活動學說許多合理因素在內。比如論及心和行為關係時,他說了這樣一段話:“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於事親,即事親便是一物;意在於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於仁民愛物,即仁民愛物便是一物;意在於視聽言動,視聽言動便是一物。所以某說無心外之理,無心外之物。”王陽明說的是,心指揮人去做了什麼事,才知道那是一件什麼事;沒做過,沒親眼見過,“心”裏就沒有對那事物的具體認識。沒見過大海,“心”裏當然沒有大海的印象;沒有見過具體的某種花,自然說不出某種花是什麼樣?第二層意思是,隻要心是正的,沒有受到私欲蒙蔽,那麼,由心指揮去做的事,都是正確的。王陽明的缺陷是不明白人的意識是後天形成的,人生觀、價值觀等等是自然界和社會生活在頭腦中反映的產物;更不明白外界信息是怎樣通過人的五官感知,再進一步認知,再通過中樞神經傳入大腦,由大腦進行分析、處理,最後作出反應,但這是曆史局限,同樣不應苛求。

關於意識的來源,上世紀初,才由瑞士心理學家皮亞傑完成了研究,巴甫洛夫高級神經活動學說的提出更晚一些,腦科學、認知科學研究取得重大突破,是近十幾年的事。500多年前的王陽明在建構龐大的心學體係的時候,有這樣那樣的缺陷,沒什麼好奇怪的。

寫王陽明的兩大障礙突破了(至少是我這樣認為),寫成了長篇曆史小說《王陽明》,使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創作和出版過程中,受到多方麵的關懷與支持。時任中共貴陽市委宣傳部長許朗、副部長的廖華釗、郭華玲同誌動用貴陽市宣傳文化發展專項資金資助出版,貴州民族出版社資深編輯譚良洲、總編宛誌賢、副總編周國茂熱情肯定這本書。出版10年,受到讀者廣泛關注,出版數量本來不大,早已搜售一空。應讀者之求再版,並非虛妄之詞。

從王陽明逝世(1529年)到現在,已478年,但這位曆史上的全才的影響,更多地局限於知識界,若要說比較深入地理解,就隻限於少數研究家了。不是人們不想走近他,而是難度過大,許多問題短時間不易弄明白。要讓更多的人走近王陽明,了解王陽明,並進一步以他為人生參照,有必要對一些難題作解讀。所謂解讀,自然不是翻譯,也不是經史家式的詮釋,而在於通過突破關鍵,帶動對一般問題的理解。比如要理解他的“心學”,就必須了解他坎坷的一生,了解他少年時就不願意走一般士子金榜題名,封妻蔭子的道路,而要自己做聖人,讓更多的人成為聖人,最好滿街都是聖人的人生追求。他出入佛道,遍讀朱熹著作,那麼著力地研究心、性,研究“格物致知”,研究知行關係,都是為了找到一條通向成為聖人的道路。把握了這一點,就把握了認識王陽明的鑰匙。要弄清楚“心學”,關鍵在於弄明白“心”的內涵是什麼。王陽明說,他說的“心”,不是一團血肉的那個心,而是性,是良知,是理,實際上,他說的心,包括了生物學意義的心髒,包括了意識,腦神經活動,還包括了道德層麵的價值標準和價值判斷。

當今,有了意識發生理論、高級神經活動學說、腦科學、認知科學的研究成果,不會再陷入籠統的“心學”中去,也不會鑽進先天的“人性”中去,弄得迷霧重重,越弄越糊塗。寫《解讀王陽明》這本書,目的在於根據自己的理解,找一些突破的辦法,和讀者一起進入這位先哲的心靈世界,感受他的博大心胸,人格魅力和他的曆史地位與價值。

要解讀這位不可多得的曆史人物是異常困難的事。許多方麵都是讀者希望能從本書中得到了解,或者能得到答案。但由於材料和筆者水平的限製,很難滿足讀者的要求。明知不足而又要將它公諸於世,目的在於引起關注,得到專家和廣大讀者的指點、幫助,共同來完成對王陽明的解讀。

值再版長篇曆史小說《王陽明》之際,推出《解讀王陽明》,希望它對讀者有所補益。

2007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