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3)

羊子春風得意地在羊子鎮地方樹聲威,也把如鳳的價值發揮到了極致,如果羊子這一路上沒有如鳳做陪襯,恐怕羊子鎮人是不會賣賬了。人的感覺就是如此,假如這如鳳換了水囤兒也照樣行不通,因為水囤兒在村民中的印象不佳,聲名太壞,立不起個形象。水囤兒陪羊子,那將適得其反,水囤兒也心知這一點,因此,她也不得已地讓如鳳插了這個空。水囤兒心想:你插空是讓幫幫羊子做個土皇帝,不是讓你去做妃子啊!如鳳跟著羊子,也是磕睡碰上枕頭,愜意而開心,有吃、有喝、有玩,出盡風頭。說不定,一旦得寵,還能有個取而代之的結果來。

三個人各有各的小算盤,各自心懷鬼胎。羊子每日裏與如鳳走村串巷,盡管表麵上其樂融融,心裏還是發虛。如鳳在台上光彩照人為羊子造勢極盡能事,多少爭得了一部分民意,但羊子深知,擔心的事情還在後頭,他在安排到各村巡視的進程時,把楊林墩放在最後一天。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到了最後一日,羊子戰戰兢兢,畏縮不前。遠遠眺望楊林墩,他挪不動腳,邁不動步,總感覺禍非禍、福非福,處於兩難境地。

倒是如鳳有主張,極力慫恿羊子去完成最後一項使命,跨過最後一道門檻。“就算楊林墩是刀山、是火海,你也得跳。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為,你要想做羊子鎮的頭,就得跨過楊林墩這道坎。”如鳳嬌慎地勸說道,“再說有我陪在你身旁,總比你回土庫強。土庫內是牢獄,土庫外海闊天空,你難道甘願丟開我而去重受禁錮?”

羊子心裏一熱,激情澎湃,將如鳳攬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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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墩之夜。

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羊子為進楊林墩,作了充足的準備。他特意讓錢二上南昌花十幾塊大洋買了一盞日本鬼子遺棄下來的汽燈,這汽燈采用加壓打氣灌油點亮紗罩,光亮猶如白晝,再加上在戲場兩邊各點了好幾個火把,這戲台的鬧象就做足了。楊林墩人聽說有戲送進村來,也是一傳十、十傳百,人們興高采烈,猶如過節一般。

人們也許很健忘,把羊子在楊林墩做下的醜事好像都丟進了都陽湖中,家家戶戶都湊了門板搭戲台。於是楊林墩的戲台在羊子鎮各村所搭的戲台裏獨占鼇頭,既大又結實。以前,楊林墩人總是去別村看戲,三腳班幾年都難得來楊林墩一回。聽到鑼聲響,腳板便發癢,鄰村的鬧台鑼鼓一響,楊林墩人顧不上吃晚飯,也要風風火火,扶老攜幼,去湊熱鬧。 自從三腳班增添了女演員後,看戲的更是有增無減,如鳳在三腳班撐頭塊牌,自然被羊子鎮人捧抬,所到之處,眾人矚目。楊林墩人也不例外,隻要如鳳一上台,便喝采不斷。這些年,由於日本鬼子的騷擾,燒殺擄掠,誰還有心思看戲,也不敢演戲。羊子的高明處就在於,他深知人們對三腳班的感情,抓住這根救命草,實現自己的願望和目的,以前不敢來的楊林墩他也來了。盡管充滿著懼怕,盡管小心翼翼,他還是來了。在人們的歡呼聲中,他那種喜歡顯擺、喜歡出人頭地的欲望又隨著心血往上湧。其實這歡呼並不是衝他而來,那是迎接如鳳,他還是覺出了某種欣慰,至少楊林墩人不會和他算舊賬,原諒了他。如鳳很理解他的心情,總是扯著他的衣角,讓他跟在自己身旁,庇護他。羊子心存感激卻無以言表,猶如小兒一般隨著如鳳打發。

羊子從未有過如此愜意的感覺,如鳳既不會像水囤兒那樣頤指氣使,對他吃來喝去,動不動就指手劃腳,又不會對他苛求忠貞不貳。情濃時,相擁成對,情投意合,平等而毫無保留地身受情感的浪潮。後山的林間、番腸湖灘頭的草上,浪漫的情節,幾乎把羊子的情感調到了沸點。如鳳太可人了,女人所能表現的風騷、嬌慎都在如鳳的熱吻和親昵的撫摸中得到體現。天生的尤物,讓羊子感到平生不曾有過的滿足。女人的肢體語言是那樣豐富,你無法讀懂但又戀戀不舍,貪欲的本能讓羊子忘記了羞恥,他隻認為老天的厚待成就了他的泛情。在如鳳身上,他得到了前兩個女人所不曾有過的東西,如鳳的無所計較和全身心的投入、不求回報的激情讓羊子無法抗拒。如鳳太美了,窈窕的身材、白淨的膚色、嬌慎的吃語,誘逼得羊子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甚至有種襲讀感,他似乎覺得由於他的冒失而在傷害聖潔,同時他又有強烈的占有欲,隻希冀在如鳳身上無限地放縱。抱著如鳳,就像摟著一隻潔淨的小白兔,任由她在懷中跳躥而對她厚愛有加,舍不得她的離去,就讓這時光在誘人的情境中緩緩渡過。眼看這蜜月般的旅行就要結束,楊林墩是三腳班的最後一場戲,也是羊子和如鳳情感戲的最後歸宿。羊子是多麼希望這時光靜止,永遠停留在這一夜啊!

楊林墩出麵接待三腳班和羊子的是楊道正。原本楊林墩的掌舵人該是楊大,無奈楊大年事已高,腿腳不靈無法出場,隻在幕後點撥楊道正而已。楊道正是個忠厚之人,他的話語不多。雖然與羊子有隙,讓羊子占盡風頭的往事,還有四花一家禍災起因的牽係,都埋在楊道正心頭,但是,對如鳳的敬重把憤慈化解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看重會迸發不可替代的支撐力。楊道正不計羊子的前嫌,他用牛車將三腳班的戲箱從後山拉回來,用牛車把如鳳拉進楊林墩。

他在如鳳的鞍前馬後跑,隻為換得如鳳高興。他吩咐村民下湖撒網捕魚,殺雞辦酒席,張羅備至,盡顯地主之誼。如鳳受到如此盛情款待,樂得合不擾嘴:“好,好,道正,你辦事頭頭是道,怪不得名字也叫道正。”

楊道正得了如鳳的讚賞,心下喜悅,一種異樣情悻湧上心來,他不無感J慨道:“我是盡力賣笑臉,這是楊林墩人的期盼啊!”

如鳳望了羊子一眼,笑著說:“你賣我的笑臉可不夠啊,緊要的是得賣我們鄉長大人的笑臉啊!”

楊道正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如鳳,今天所忙的,都是為了你,我正人不做邪事,一切可都是衝著你。換了人,殺我也不幹。”

“那可不行,”如鳳不悅了,她甩了甩手絹,輕輕抹了抹粉紅的腮幫子,“今天晚上,我先把話說前頭,不讓羊子上台,我可不出場啊!”

“那?”楊道正不禁一愣,不過,想了想之後,他還是欣然答應了,“行、行、行,什麼都依你,隻要你今天晚上能在台上做笑臉,楊林墩人什麼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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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墩的燈火在楊林墩的祠堂前,燃燒得是那樣完全,氣燈的呼呼聲響伴著鬧台鑼鼓聲催動著人們的腳步,也點燃了人們心間激情的火把,戲台亮堂堂,人們的心也亮堂堂。

讓人們出乎意料的是,鬧台鑼鼓響後,並不是如鳳登場,而是羊子略帶歉疚神色緩緩地邁上了台。

羊子今天的腳步是沉重的。他一步一挪,似如登泰山。燈光照著他煞白的臉,慘淡而無生氣,他就像個未見過世麵的小孩兒,第一次登上人生的舞台,開始表露自己的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