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人深,隻有傷者哼哼卿卿的聲響,打破房中的寂靜。
“邦……邦”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王耕臣他們一震,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緊張地盯著那扇大門。
“邦、邦”敲門聲更加急劇。
王耕臣風快替傷者做了包紮,吹滅燈,側身門邊,小聲討問:“誰呀?”
“是我。”
“你是誰?”
“我是老藍。”
“是藍隊長!”螞蛾喜出望外,“開門,快開門!”螞蠟急切地把王耕臣拉到一邊。
王耕臣真不知自己是身在何處。
“快點蠟燭呀。”黑暗中,螞蠟的口吻明顯地硬朗起來。
王耕臣哆嗦著從口袋摸出火鐮、火石,“僻嚼啪啪”,好一會才將蠟燭點亮。
“人老了,手也老了,都天亮了。”螞磺不耐煩地嗬斥王耕臣,搶前將門打開。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懂禮節,怠慢老先生?”藍隊長厲聲訓斥螞蠟。
王耕臣連忙給螞磺下台階:“老朽無用,老朽無用,不怪這位小後生,他也是想早看你一眼暖。”
藍隊長眼中的火焰這時才熄滅了,他正色道:“我們那麼多的兄弟殉湖了,就剩這麼幾個?”他掃了螞蜓一眼,近前看了看傷者的包紮,淚水兒滾淌而下:“老天不長眼,給我們便衣隊降這麼大的禍殃,唉!”
螞磺也哭訴道:“隊長,全完了,蘆葦墩全完了,弟兄們都戰死啦,現在島上,屍都沒人收啊!”
藍隊長也禁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王耕臣慌了:“都夜半人靜,這麼大的響動,把不定又要招禍,還是忍一忍吧。”
便衣隊的人經王耕臣這麼一提醒,倒是回過神來了,慌忙收住哭聲,開始商量下一步如何走。
螞蠟說:“大隱隱於市。咱們上南昌,尋碗飯吃,等待時機,找準機會,再給塗團長他們放黑槍。”
“隻是路子受傷,咋辦?”藍隊長猶豫不決。
王耕臣在一旁聽說他們要去南昌,連連搖頭,“不可,不可,冤家宜解不宜結,人死一千,自傷八百,就再不要鬥了。”
螞嘖咬牙切齒說:“難道那麼多兄弟的命都白白地喂了都陽湖的魚?”
王耕臣還是極力勸解:“人不可自尋死路,應該找條生路休養生息才是正理。”
藍隊長聽王耕臣的說詞,思忖良久,一拍大腿:“對了,我們往北去九江。據說,江北那邊,解放大軍鬧得很凶,遲早會打過來,不如去投靠他們。”
“行啊!”大家一聽,都叫好。當下眾人便商議,將路子留在王耕臣家養傷,王耕臣雖然心裏不樂意,可嘴上他還得答應,畢竟,在他麵前還有幾條槍在舞弄。藍隊長當然也不虧待王耕臣,他從隨行人等的包裹中搜出幾十塊現大洋,也不數數,推給王耕臣:“一切拜托老先生,路子傷好後,你就收他為義子,讓他做你的徒弟。反正,隻要有碗飯吃就行了,待我們日後有個出頭日,再來報答不遲。”王耕臣還有何話可說,就是想拒絕,也說不出口了。他安慰藍隊長,讓便衣隊的人放心。藍隊長自是高興萬分,當下辭了王耕臣,一行人等風快出門。
王耕臣把這些人送出門,反手關上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是,當他看到躺在竹床上的路子,那心一下子又沉了,他想著這事該怎樣在羊子鎮人麵前說圓和,做得天衣無縫,讓人看不出破綻。
“砰砰”,門外的街口傳來一陣清脆的槍聲。槍聲震動了整個羊子鎮,睡熟的娃娃從夢中驚醒,“哇哇”哭號,狗也跟著吠嚎起來。王耕臣再度被這槍聲嚇麻了腿,他長歎一聲,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