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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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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喜土庫的大門前,一片素色。

人們簇擁著四花,眾星伴月般。楊林墩人幾乎傾巢出動,個個披杯帶孝,抬著四花娘的棺材與土庫叫板,無聲的哀怨讓人心J悸。

水囤兒氣急敗壞,像條咬瘋了的母狗,一個勁朝外咆哮:“叫化子竟敢起造,連三歲孩兒也敢到土庫頭上撒尿了?讓陳保扛機槍來,掃死他一片,看他還抬幾口棺材來?”

觀音姐在一邊隻一個勁嘮叨:“土庫這幾年走黴運,一天比一天波敗。再這樣鬧下去,惹民怨不說,隻怕土庫收不到租穀,可要吃西化風啊!”

羊子在一旁,聽得不人耳,搶白道:“事情到這步田地,你還說風京話,也不覺牙痛?你都偌大年紀,說話當有斤兩,別讓人輕慢才穿。”

“我是火燒烏龜痛在肚裏,為這土庫擔憂啊!”

“你擔什麼憂,缺你吃,還是少你穿?”羊子不好氣地衝著觀音沮。

“好啦,好啦,有本事的,別在這屋裏尋釁,到外麵解圍去。”

觀音姐並沒有生氣,出乎意料,她倒真的朝門外而去。

誰也沒有料到土庫讓觀音姐登台亮相,年老色衰,也算是土庫中溝元老。不過,她的聲望再大,也無法控製住場麵。楊林墩人的憤怒已經遠遠地蓋過了土庫門前那兩尊石獅子的神威。

世事開始顯現得無常,黎明前的黑暗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麵對槍杆子,那些泥手泥腳的種田佬並沒有退卻,正麵的抗衡給土庫蒙上了一層陰影。

站在眾人麵前,觀音姐覺出自己的渺小,“求求你們,別跟土庫作對。你們是土庫的衣食父母,好好種田,有吃的,有喝的,窮饑餓吵總不是辦法。”觀音姐的口中像含了蘿卜,既沙啞又低沉。

麵對土庫中的老女人,四花怔住了。她心知觀音姐在土庫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深知她的處境。對這樣一位被歲月遺棄的老女人來說,土庫無疑是一口未曾人土的棺材。她的勸說,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和效果,人們的激烈情緒在一陣短暫的休整之後,再度迸發。

“羊子滾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把四花娘抬進土庫。”楊道正搶先一步,邁上台階,給土庫下最後通碟。

台階下,眾人一齊附和。

“把陳保交出來,一命抵一命。”

“殺得一個,殺不得一群,你陳保能把楊林墩人殺絕不?”

“水囤兒那騷貨也不是好東西,今天就把她剮了,將她的心肝照日月。”

水囤兒在土庫內全身打哆嗦,臉慘白,往日那香水油頭打扮變成了一隻蓬鬆雞,她嘴裏一個勁念叨:“誰能救這個場啊!誰能……”

羊子煩了:“別鬧,外麵已經圍著一群叫化子窮饑餓吵夠受的,你還扮成叫化婆子唱大戲。”

在一旁抽著煙卷的萬慶這時走過來,拍著羊子的肩,小聲嘀咕了幾句。沒想到羊子愁結頓開,眉舒眼亮,一迭聲說:“快請、快請。”

土庫請的是哪一路能解圍的大仙呢,正當土庫內的人們疑竇未解之際,萬慶已把老中醫王耕臣請進了土庫後門。

王耕臣撩了長衫,從後門溜進土庫中堂,開口便戲謔道:“讓老王我來解圍,這是土庫對我看重。隻是楊林墩人與土庫積怨如此深重,恐怕不是一兩句話能打發吧。”

羊子也覺王耕臣言之有理,連忙說:“事已至此,您老看著說話,看著辦,隻要不讓這土庫坍塌就行。”

“倒也不至於那般嚴重。”

水囤兒聽王耕臣如此說,連忙催著王老先生出前門:“你是救苦救難的菩薩,隻要能打發走那些叫化子,我敬你為土庫的老祖宗。”

“嗬嗬,我可沒那麼高的福分”,王耕臣邊說邊往外走,他是帶一副笑臉跨出土庫大門的。在羊子鎮地方,人們都把王耕臣戲稱為笑菩薩,他的藥靈價賤,本已在羊子鎮地方有名有聲,獲得眾人的讚譽和尊重,加上他看病不以貌取人,因此很有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