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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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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子是在萬慶和周通的陪伴下燒了娘的頭七後回到土庫的。按照羊子鎮地方鄉俗,人死後必須燒五七,即每隔七天,死者的後代都必須到先人墳上送飯食祭品、燒紙、暖坑,讓先人人土為安。

水囤兒在羊子娘的葬禮那天打發萬慶和周通前往楊林墩照應羊子,真可謂用心良苦。明說是照應羊子起居,以免羊子傷心過度,替羊子分憂,其實是讓萬慶和周通密察羊子和四花的舉動。

萬慶全不吃水囤兒這一套。再說羊子在楊林墩期間,與四花也談不上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娘死了,誰還有心去談情說愛,卿卿我我,這恐怕也是水囤兒多此一舉罷了。萬慶瞧不起水囤兒,也就因了這一點。

幾日不見羊子,水囤兒的激情幾乎要把羊子化到肚子裏去,楊林墩一幕的陰霆登時一掃而光,世界變小了,隻剩下他們兩個相擁著

萬豐盛、王耕臣幾個士紳,聽說羊子從楊林墩回來,都到土庫來拜訪問安。

羊子卻遲遲沒有出來與他們見麵。

兩位鄉紳的臉麵有些掛不住了。

觀音姐看不下去,叱責錢二:“你們這些廢物,怠慢客人,這土庫還想不想在羊子鎮落腳生根?”

錢二滿臉難色:“觀音姐,你不知道麼?罵我一千句,我受了,因為這是我錢二分內的事。都傳過話幾遍了,他們還膩在一起呢。”

“羞煞祖宗,他娘躺在土裏哭呢。”觀音姐忿忿難平,“王先生、萬鄉長,家道不幸,處此逆境,做土庫的女人也難啊!”

“弟妹不必過謙,不必過謙。”萬豐盛、王耕臣連連勸慰觀音姐:“不就是喝杯茶功夫麼,等等何妨。”

說話間,羊子磨磨蹭蹭出來了,聽眾人議論,幹咳了兩聲。

萬豐盛見羊子一臉倦色,連忙解釋:“不是有意相擾,實在是小鎮百廢待興,我們倆來與你做個商量。”

“商量?”羊子不解地望著萬豐盛。

王耕臣解釋道:‘舊本人走了,塗團長的大部隊也走了,後山上日本人的機關槍換了國民黨軍隊的機關槍,也不知這是福是禍。所以,我們想商量個對策,也好應付。”

“不是說你兒子在國民黨中當大官麼,既然現在是國民黨的天下,那你王先生說了算不就萬事大吉麼。”羊子巧舌如簧,還真把個王耕臣頂得無話可說。

萬豐盛在一旁見王耕臣不悅,忙扯著羊子說:“兄弟,我的意思你可能還不明白。我想,舉賢讓能,日本人在時,是三喜公和耕臣先生讓我應付應付,現在日本人走了,我理所當然應該讓位。”

“讓位?讓給誰?”羊子百思不得其解。

王耕臣拍拍羊子的肩:“如今是少年可畏,我看,羊子你幹鄉長,應是當仁不讓了。”

“我?”羊子多少有些驚喜,又有些興奮。

“應該是你,”王耕臣呷了口茶,“我們都是老朽了,年輕人如初生牛犢不怕虎。再說,三喜土庫在羊子鎮地方,管著百姓的田地,端著百姓的飯碗,他們能不臣服?”

羊子笑嘻嘻沉吟半日後,沒有正麵回答。

觀音姐終於按捺不住,連連擺手:“三喜在世時就說過,土庫不當頭,不當羊子鎮的頭,這鄉長不是土庫生的貨。你們找誰別找到土庫來,別再給土庫惹麻煩、生禍殃。”

羊子不聽則可,一聽變臉了:“你說我不能為羊子鎮的頭,是你說的,還要強加給胡爺頭上?你說不能當,我偏要當,我不信當不得土庫這個家,當不得羊子鎮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