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洞房花燭映彩虹
學校已經開始放寒假了，現在，王劍虹和丁玲才算真正感到一身輕鬆。這天晚上，劍虹又要去看秋白，丁玲刮著臉羞她道:“今天晚上還要我陪著你去嗎?”
劍虹自幼性格歡快活潑，但由於母親的早逝，無娘的閨女早當家，便過早地減弱了她那歡快活潑的童心。眼下聽了丁玲故意逗她的話，便藐似大方地說道:“去就去，有啥子關係r
“口是心非!”丁玲拿過一把梳子,故意道:“唉,現在可用不著我這‘傳書’女嘍!”
劍虹正在照鏡子，她看著鏡子裏的丁玲拿著梳子羞她,正準備要罵她,丁玲又接著道:“我早就猜到了，你這人雖然還在這裏，心，恐怕早就飛到他那裏去了！好啦，來，讓我好好給你打扮打扮。”便拿起梳子給劍虹梳著頭說:“哎，今天晚上就不要回來了吧!”
“那怎麼行!”劍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算了吧，不要死心眼、假正經!”丁玲梳著頭，故意激她道:“喜酒都吃過了，難道還要等八抬花轎?”
“你個死鬼,真壞!”劍虹轉過身來捶了丁玲一拳後，又伸手到她膈肢窩裏搔癢癢。丁玲“嘎嘎”地笑著，全身收縮,像刺蝟似的卷成一團！於是求饒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讓我好好的給你梳梳頭。”
兩人鬧了一陣，鬆開手，劍虹看著鏡子裏的丁玲，她，就像慈祥的母親，正在精心地為出嫁的閨女梳妝打扮，於是，劍虹的眼眶裏，情不自禁地漸漸濕潤了。人類世代的傳統感情無不如此，凡遇這類大事，身邊總是少不了家族親人。特別是出嫁這類喜事,閨女臨上轎前，母親還要親自給女兒梳頭教誨。可現在，不要說全家族親人，就連親生的父母都沒在，眼前，隻有是她唯一的親人，可她
丁玲見鏡子裏的劍虹眼圈都有些紅了，知道她此時的心情，於是,有意把她那抑鬱的感情引開，便一邊慢慢一下一下梳理，一邊擺著“龍門陣”。
“唉，虹，你們土家族姑娘出嫁時，不是興6哭嫁’嗎?”
“嗯,是有這種婚俗，要哭六七天到半個月呢。”
“呀，要哭那麼長時間？有那麼多哭的內容嗎?”丁玲感到新
奇。-
“怎麼沒有呢。”王劍虹那抑鬱的情緒，果然很快好轉了，她像講故事似的，滔滔不絕地說:“哭的內容可多啦，有哭父母、叔伯兄嫂、弟弟妹妹和辭別祖宗的;出嫁那天，還要哭男方來接親的管理先生和押禮先生……哦對啦，還要哭媒婆呢。”劍虹介紹一大串被哭的對象後，接著又補充道:“至於內容嘛，當然是根據哭的對象而定的。關於哭詞，除了少數發自內心真情實感即興自編的以外，大部份都是現存編定的哭詞。”
說到土家族的婚喜，可隆重了，根據當地的民族特點、風俗習慣和地理條件，除了“哭嫁”的婚俗外,還有許多特殊的規矩，有些甚至“隻可意會，不便言傳”——隻有不成文的“秘密”傳授。比如，由於地理環境多是崇山峻嶺，男、女雙方親家間大都相距甚遠，姑娘出嫁時，往往要坐半天乃至一天的花轎。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姑娘途中如果要大小便怎麼辦？過去就曾有過新娘把小便尿在褲子裏的新聞。為了避免新娘在途中出這種“洋相”，人們便及時總結了經驗，姑娘在上轎前的許多天裏就要開始“絕食”一有計劃地節製吃飯、喝水;又如，由於上坡下坎的崎嶇險道很多，為了保證花轎的安全，轎夫們還要不時前呼後應“報靠”(報警)。如前麵轎夫喊:“前麵之字拐”，後麵轎夫就知前麵有急拐彎，便立即應道:“後尾兩邊甩!”表示知道了，前後都注意小心、減速配合;與此同時，花轎裏的新娘聽到轎夫們“報靠”聲，她也知道外麵的道路情況，同樣也有了思想準備。…"
“哎,那哭嫁，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
“既有真哭，也有假哭。”
“哎呀，那不是真假難分了嗎?”天真的丁玲，將梳子停在劍虹的頭發裏認真地問道。
“真哭假哭那是根據哭的對象是否有自然的真情實感而定，並無固定成文的模式。如姑娘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一直有父母、兄弟姐妹關心照顧，感到很溫暖，如今就要到從未見過麵、說過話的陌生丈夫、公婆家去了,不僅舉目無親（因大都是封建包辦婚姻），而且有的還會受虐待，這自然感到傷心，因此，就會產生發自內心的真哭。”劍虹拍著肩上的頭發繼續說:“至於對叔伯表親等，那大部分都是假哭，因為沒和他們住在一起，感情不深,隻是屬於禮節性的。不過，凡是受哭的人，無論真哭假哭，一般都要給姑娘送‘哭禮’（錢或物)。哦，對啦,假哭裏麵還包括諷刺、挖苦和謾罵呢。”“哦，還有諷刺、挖苦、謾罵的?”丁玲給劍虹梳理著劉海，更感到新奇了。
“有啊，比如哭媒婆，第一，基本都是假哭，第二，大部分都是諷剌、挖苦和謾罵。通過哭‘媒婆’，實際上就是對封建婚姻製度的血淚控訴!”劍虹說到這裏，一時觸景生情地開玩笑道:“哎，冰之，你
不也是我們的‘媒婆’嗎？我背一段哭媒婆的哭詞給你聽聽……”
“哎喲，你個死鬼!”丁玲撒嬌地在劍虹肩上捶了兩拳:“那好，我不當‘媒婆’了,我要當‘法海’！”
“好好好，我們叫‘紅娘’，不叫‘媒婆’，”劍虹解釋說:“其實‘媒婆，並不都是貶意，…”
“好好，咱們不說那‘紅娘’‘黑娘’了，我倒要聽聽你是怎樣哭媒婆的。”由於丁玲的好奇心極強，因此，她還是忍不隹想聽聽那罵媒婆的“哭詞”。
劍虹用指頭點了點鏡子裏的丁玲:“鬼丫頭，你不是怕挨罵嗎?”接著才背誦道：
紅葉大人你想錢花，口抹蜜糖笑哈哈。
走東家，串西家，一說東家菜好吃，又讚西家酒生花。
還說東家男兒本領大，再讚西家女子貌如花。
更說東村姑娘操持好，還說西村小夥有才華。
“咦，還真能說會道嘛，都是讚美之詞。”丁玲插言道。接著，劍虹繼續“哭”道：
不畏男兒嫌，不怕姑娘罵，還自詡“能說會道本領大
月下老人你有能耐，一天走破兩雙鞋，樹上的鳥兒都能哄下來。
“嘖嘖，怪辛苦的，那還不把人累死了!”丁玲又岔言道。
紅葉大人你愛喝酒，岩上的猴兒也騙得走。
花言巧語出你口，不愁錢財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