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唱一段《牡丹亭》好不好?”
瞿秋白的興趣廣泛,對戲曲也很愛好,那次他在劍虹她們那裏第一次清唱那曲《牡丹亭》的“憶女”,就給劍虹和丁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從此,她倆不僅向他學俄文,同時還經常跟他學吹洞簫和唱戲曲,常常學一會俄文就哼一段有滋有味的戲曲來調節疲勞的精神。這樣,久而久之,這出《牡丹亭》的整個劇情、唱詞,她們都唱得很熟了。因而,他們三個人的生活,既過得充充實實豐富多彩,又很有樂趣。由於瞿秋白對湯顯祖的《牡丹亭》有一種特別的偏愛,他獨自一人時,興致一上來,便往往一邊寫作,一邊情不自禁地又哼起來。今天晚上,他提議還是唱《牡丹亭》,這似乎就更有一種特殊的意味,於是,劍虹也附和道:
“秋白的提議很好,冰之,咱們今天晚上就好好樂一番。”
“好,現在馬上開幕,你們倆人唱,我來給你們伴奏。”瞿秋白毛遂自薦道。
“不,要唱,當然是你們倆唱了,正好一個杜麗娘,4柳夢梅,我為你們吹簫伴奏。”丁玲調皮地看著劍虹和秋白眨眨眼說:“雖然我這吹奏技藝不高,但在老師麵前‘班門弄斧’也無礙,權作‘濫竽充數’就是了。”她說著,便主動從牆上取下竹簫。
瞿秋白看著丁玲已經作好伴奏的準備,他想了一下,才望著劍虹詢問道:“既然如此,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那我們就對唱一曲《幽媾》吧,
“哎,這曲正好,這曲正好!”丁玲當即連連讚賞道。
劍虹見秋白已經表態了,也隻好“逼上梁山”說:“那就獻獻醜
吧。”
“哎,那就開始啦丨”丁玲發出預令後,便舉起簫管吹了一曲悠揚繾綣的過門,秋白便首先開始唱:
莫不是莽張飛犯了星漢搓,莫不是小梁青夜走天曹
罰?這都是人家彩鳳暗隨鴉?敢甚處綠楊曾係馬?莫不是認陶潛眼挫的花,敢則是臨邛道數兒差?紅袖分燈向碧紗……
秋白不僅會唱,還擅作表演,他根據唱詞意蘊,動作表情都演得惟妙惟肖。
丁玲繼續吹著間斷曲,劍虹跟著曲調哼了一段,接著唱:
俺不為度仙香空散花,也不為讀書燈聞濡蠟。俺不似趙飛卿舊有瑕,也不似卓文君新守寡。秀才呀!你也曾隨蝶夢迷花下……
秋白和劍虹一曲對唱完,丁玲便獨自鼓起掌來:“好,唱得太好
了!”
“好,唱得好!”緊隨丁玲的叫好聲,突然門口也傳來一陣喝彩聲,接著又“劈哩啪啦”鼓起掌來。他們一看,原來是瞿雲白和那對房東表親夫婦站在門口,他們也是聽著樓上在唱戲,便偷偷上來看熱鬧的。
“哎,你們偷偷看我們的白戲?既然免票了,那就進來吧!”秋白幽默地說。
“不啦,你們不唱了,我們也該下去了。”房東表親說著,三人便笑著下樓去了。
由於劍虹也擅長表演,她把卓文君守寡時傾慕司馬相如那種內心感情,表演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於是丁玲說:“上次秋白老師在我們那裏是獨人清唱,今晚有伴奏,雖然奏得不好,但你們這對杜麗娘和柳夢梅唱得好,真有一種情絲綿綿的味道呢。”
丁玲說著,三人都開心地笑了。‘
他們唱完戲曲,三人喝著茶,又擺了一會“龍門陣'樓下便傳來晚十一點的報時聲,丁玲便說:
“哎喲,十一點了,現在該走了。”
劍虹也說:“好,咱們走吧。”
“哎,你不陪瞿老師再玩一#?”丁玲問道。
“不,這樣咱們都有伴。”劍虹說罷,便和丁玲一同與秋白告辭,回到她們的宿舍去了……
王劍虹和丁玲走後,瞿秋白的興致仍然很濃,坐在桌前靜了一會,這才想起白天他向劍虹要的幾期《婦女聲》舊刊還沒有來得及看呢,於是,便拿起雜誌看了起來。.
《婦女聲》雖然創刊較早,但停刊也早,早在瞿秋白還未回國時就停刊了,因此,他原來並不知道有這個刊物,更從未見到過這個刊物。時過境遷,如果他不是結識王劍虹,並成為情侶這一特殊關係,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有這個刊物。他現在是中共中央宣傳部負責人,並兼黨中央機關理論刊物《新青年》的主編,加之由於他和劍虹這層特殊關係,他對《婦女聲》也就更加“情有獨鍾'
他先翻了幾期刊首要目,恰在1922年5月號第/V期上有王劍虹署名“淑潘”的一首長詩《輪舟晚景》。劍虹的詩作瞿秋白已知道寫得不錯,但在正式刊物上發表的作品,他還從未看到過。現在,正好有一首長詩,因而他很高興,便當即興奮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