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事的魅力
兒子回天津的時候，正是金秋十月，沒過多少日子，朔風一起，便到了那個年頭北方家家戶戶儲存冬菜的季節。我們一家三口首次統一大行動，就是去買大白采。
我們借了一輛大板車，把兒子放在車上，吱扭吱扭地拉著，向菜場進發。
這很對兒子的心思，他感到又新鮮又有趣。在整個過程中，他跳上跳下，把白菜倒過來又倒過去，比我們還忙。這次行動給他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以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每當他抗拒上幼兒園時，總這麼喊：“我不去幼兒園，我要去買白菜！”
我剛滿五歲就開始上學，從來沒有去過幼兒園，所以，總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很多孩子都不愛去幼兒園。
幼兒園多好呀！有這麼多的玩具，這麼好的設施，還專門有老師、阿姨教唱歌教跳舞，陪著做遊戲。
兒子鬧得凶的時候，我就會說：“幼兒園有什麼不好的？媽媽都巴不得去呢：”
“那你去好了。.”兒子不客氣地說。
‘可惜人家不要。”
我說得自己都想笑，年近而立，再坐進小桌小椅間，像什麼話？
但兒子對幼兒園的抵製似乎比一般的孩子更強硬，每天清晨，要捉他上自行車，都會有一場搏鬥。有時他甚至會憤怒地推翻自行車，還拚命地用腳去踩它，似乎它是讓他不得不去幼兒園的罪魁禍首這不能不引起我的注意。
我發現，由於在外婆身邊長大，兒子的自理能力極差，不會穿褲子，不會係鞋帶，每次拉完居巵，總習慣地把屁股一翹，高聲喊上一嗓“大便大好了”，等著人去給他擦：所以常被小朋友們恥笑
要命的是，他不僅不會說普通話，而且還聽不懂普通話，一些極為普通的事情，由於語言不通，鬧出了不應有的笑話。
杭州人叫小便為“查西（音）％他尿急時，想去“查西”，老師聽不懂，無法放行，結果隻好尿褲。於是他就有了一個外號，許多小朋友一見他，老遠就喊：“查西——查西——”
除了不習慣受束縛外，兒子的反感還來自周圍人對他的態度。
孩子也有自尊心，哪怕他隻有三歲。
我開始同情他了，
沒有別的辦法，我隻有盡力幫他通過語言關，盡快地讓他掌握最基本的生活本領
偶爾，我也帶他去機關，以調節他的情緒。
每逢這個時候，兒子快樂得猶如過節。他把他的活力全都釋放出來了，不停地奔跑，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做出各種各樣淘氣的事。他自小練就登梯爬高的本事也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屁股一扭，就爬上了對他來說相當高的辦公桌，然後從桌上往桌邊的沙發上跳，唬得人心驚肉跳。
與我同一辦公室有一男一女兩位老同誌，一見到我兒子，就習慣地站在桌子兩邊，
張開雙臂護著，生怕我兒子摔著。
這以前，同事間也有幾個人的孩子被認作是?淘”的，但見了我的兒子後，大夥兒便說：‘這才是真正的淘字第一號3”
但又有誰知道，他在幼兒園裏會有另一種狀態？
為此，我心裏很不好受。
幸好孩子的適應能力很強，兒子很快便能聽懂並學會了說一般的北方用語，也學會了穿衣服、係鞋帶乃至擦屁股，他甚至開始在幼兒園裏淘氣了。他不愛睡午覺，但有老師管著，被迫無奈隻好躺上小床，他就拆涼席玩。好好的一條涼席，不到半個月就被他拆得麵目全非，所以，我得經常給他買涼席。
然而.他照舊不爰去幼兒園。特別是四歲後，我老公調離了南開大學。因為我們都是坐班族，每日下午不能早早去接他，害得他經常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傳達室的板凳上等我們。我們怕長此下去，一來招人討厭，二來也怕孩子心理受傷害，一狠心決定送他去全托。
兒子發起了第二次猛烈的反抗。
每逢周一清晨，我和老公都要蹲下身，盡量地與兒子處在等高的狀況下，三個人開始拉鋸式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