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鳥是妖物中極為罕見的愣頭青,一旦受到驚擾,必定群起攻之,被攻擊的人若能在不傷害它們的情況下逃出其巢穴也就沒有事情了——它們遇強光便會消散,一般不會跑出洞穴。然若有同伴遇害,其餘死靈鳥定要追殺到底,即便洞外青天白日,也要一個勁地往前衝,這種自殺式的行為實在令人汗顏。輕歌被這幫愣頭青圍得水泄不通,別說是往前衝,移一步也十分艱難,結界越來越薄,不一會兒便被撞破了,失了這保護層,死靈鳥很容易便近了身,她一時手忙腳亂,自懷中摸出一把符紙拋向頭頂,一陣陣慘叫傳來,瞬間便灑下了無數星星點點,她又織了一張劍網,卻是顧得了前顧不住後,死靈鳥一窩蜂地從身後欺來,顯些抓傷後背,她當機立斷,脫手將劍拋出,揮舞兩指發動劍令,承影便繞在主人周圍不停地飛速旋轉,仿若一隻發著紅光的竹青蜒。死靈鳥一觸到劍氣便立即消散,耳邊淒厲慘叫不絕,消滅了一圈,劍圈外的又立刻撲上,依此循環往複,也不知過了多久,死靈鳥的數目仍然不見減少,仿佛永遠也殺不完。
輕歌不敢有絲毫懈怠,一隻手揮符護住頭頂,另一隻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停地揮令承影,就連九鳳也不得閑,載著主人左避右閃,兩隻鐵鉤般的爪子不知抓散了多少妖鳥。很快符紙很快便用完了,她隻得結印,單手結印最耗靈力,她支撐不了多久,不一會兒承影的速度便慢了下來,死靈鳥撲得更加瘋狂了。
承影的速度越來越慢,撐在頭頂結印的那隻手也軟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撐不到天亮了。
她閉上眼睛,心裏還在想:那位倒黴的仙家不知死了沒。
她又想了很多很多東西,比如青衣所說的月桂神樹,三千年才開一次花,不知此時可開了;又如師父的心上人長什麼模樣;還有就是傳說中傾國傾城的舞姬淩煙,她此時正在何處為誰跳她傾絕天下的驚鴻舞呢?
眼前又浮現出那雙湖一樣深隧的眼。那個像風一樣淡然的藍衫人,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青衣說過,如果怕疼,就轉移一下注意力,不去想便不會疼了。她的思緒飛了十萬八千裏,飛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有冰雪,有白梅,還有一個披頭散發的怪婆婆……想著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身上果然一點疼痛感都沒有了。耳邊隱隱傳來令人心安的悠揚笛聲,那些妖鳥仿佛失了聲,這是……鎮魂曲?
“那倒黴仙家還沒死嗎?”
她意識模糊地呢喃了一句,漸漸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氣。她轉動著眼珠子四處觀望,老舊的木梁,老舊的土牆,老舊的格子木窗,再簡單不過的一間茅屋。床倒是極舒適的,墊了很厚的毯子,她從小便有一個壞毛病,躺不得硬榻,被子可以不蓋,但床榻一定要軟。青衣為此總說她嬌氣。屋子中間擺著一張竹桌,兩張竹椅,桌上置了一盆開得正好的垂蘭。門是大開著的,剛好在床的斜對麵,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被夕陽染紅的綿延山脈。院裏立著幾杆蒼翠的青竹,青竹後麵是一排開滿野菊的籬笆。簡而不陋,屋子的主人也算得上是閑雅之人了。這樣想著,她又閉上了眼睛。
“醒了又睡,你是豬啊?”
一個尖細的嗓音突兀地響起,不男不女,又嬌柔又刻薄。她猛地睜開眼睛,卻見一個陰柔地男人站在床邊,手中折扇幾乎遮掩了半張臉,見她睜眼,將扇子移了移,直到整張臉都被遮住了,才用他那尖細的嗓音嗔怪道:“小姑娘家直盯著男人的臉看,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