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說話了,清亮眼裏微光閃過,突然出手奇快,一把便抓住了輕歌的手腕,等她反應過來整條胳膊已被從下到上摸了個遍。她又驚又怒,後知後覺的要掙脫,他卻主動放開了手,輕聲道:“他果然未食言。”
什麼?
他又恢複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淡道:“那個人行蹤飄忽,我隻知他走了,卻不知他去了哪裏。”
她垂下眼簾,略帶失望地“哦”了一聲。
“你的那位同伴應當是往東麵去了,也許已經出了城。”
這倒是一個條很有用的線索,她的臉上瞬間又盈滿笑意,抬眼衝他說了聲“謝謝”便要往東麵跑,卻被他一把握住胳膊。
“小心你師父。”
他低低說了一句,深深地看著她,雙眼像是兩片幽深的湖水,仿佛要將人的靈魂淹沒。胳膊上的力道漸小,是他的手緩緩鬆開,很慢很慢,仿佛在放開什麼難以割舍的東西,終於完全鬆開,他似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虛脫般地扔下一句:“照顧好自己。”驀地轉身,風一樣地向前飛奔。
“等等!”
輕歌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心裏空了一大塊,莫名地想哭。她好像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她不知道。隻覺得他這一走,她便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他仿佛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可她的確是第一次見他,他在關心她,他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叫她小心師父,叫她照顧好自己。他為何要關心她?師父又有什麼問題?為何要小心師父?他說話的神情那樣認真,讓人無法質疑他的用意。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好像……認識你……”
“也許吧。”
“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不會。”
“為什麼?”
他半晌未答,她跑到他的麵前,帶著十二分的真誠,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也許我會去找你呢?”
他始終未看她一眼,“我不會讓你找到。”
為什麼?
她的眼睛在問,為什麼?
“去找你的同伴罷。”
他輕聲說了一句,越過她飛快離去。
他不願見她,所以不會讓她找到。
他為何不願見她?輕歌想了一整個下午,直至皓月當空也未想出個所以然。隻覺得他知道她的很多事情,比她自己知道的還要多。他很關心她,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對他說那樣的話,叫她小心師父,照顧好自己。師父對她那麼好,能有什麼問題,為什麼要小心師父?更何況,她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師父了。也許他與師父有什麼誤會。他又為何知道師父呢?這些問題就像一團亂麻,怎麼也解不開。她歎了口氣,索性不再去想。秋夜的風自然是極涼的,將人的心都吹得孤冷了,她拉高了被子,隻露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天上的明月,裏麵樹影婆娑,也許便是那棵桂樹了,月神此時在做什麼呢?青衣說月宮裏很冷清,一人,一樹,一隻小免精。月神在裏麵待了千萬年,可會感到寂寞?也不知道青衣此時過得可好,是否找到她說的那個人了。大約比她過得好罷!青衣可不會像她這樣拉幾床被子就露天為營了,她揮一揮衣袖,荒萋的野地就能長出一座樓宇,氣派十足!她就沒有這樣的本事了,若沒有乾坤袋,恐怕便連被子都沒得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