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一愣,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又看了他兩眼,才道:“原來長得好看的人即便不束發也是好看的。”
白蘞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她能不能不要總是想什麼就說什麼!
男子握著酒壺的手停在半空,整個身子僵住,如同被點了穴一般,一雙冰雪般清亮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她。
他的眼神裏融了太多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又溫柔又可怕,似是無奈,又似痛楚,還有一種頹然,甚至還帶著一絲怨恨。
輕歌莫名地心裏一疼,隱約覺得這樣的眼神很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仔細回想,卻是如何也想不起來了。漸漸地渾身不自在,手還握著半杯酒,放也不是喝也不是,隻好怔怔地與他對視,又茫然又迷惑。
他與她分明隻隔了一張桌子,他看她的眼神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甚至隔了許多許多年,綿長,悠遠。他就這麼長長久久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才放下酒壺,神情漠然地飲酒,一杯又一杯。
飲了數十杯後,突然露出一抹奇異的笑,隱隱有幾分蒼涼,然而更多的是解脫,仿佛所有的悲愁都教這酒給消去了,又或者那些悲愁早已風輕雲淡。轉眼又變成了先前那個灑脫不羈的藍衫公子。
他開口,聲音清冷淺淡,“姑娘直言直語,隻是莫要牽連了別人。”
什麼意思?
他的話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輕歌聽得一頭霧水。就在這時,樓下突兀地傳來一陣陣瓷器粉碎的乒乓聲,有人尖叫著,然後是一窩蜂類似逃跑的雜亂腳步聲,雜夾雜著尖細的求饒,隱隱帶著哭腔,是小二的聲音!
輕歌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下樓,滿地皆是瓷器碎片,幾張桌子被砸得粉碎,幾個腿腳慢的客人麵色駭然地跑出了門。掌櫃的躲在櫃台下,臉色鐵青,一邊瑟瑟發抖,一邊痛心疾首地叫喚著:“別走……別走……幾位客官……還沒結賬呢……”
小二跪在離櫃台不遠的地上,磕得頭破血流,卻還是不住地拿頭往地上撞,直呼“小的該死”。他的麵前站了一幫沒精打采的小廝,為首的是一位約十六七歲的翩翩少年,容顏秀美,手執長柳,穿著十分華貴,錦衣緞袍,鑲珠佩玉,領口與袖間用金線繡了密密麻麻的祥雲,看來來曆不簡單。
輕歌走過去,將小二扶了起來,那小二原本害怕少年責罰,不願起來,卻發現這位姑娘手勁奇大,容不得他不起,再想跪下,竟是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了。她的那隻手還扶著他。
她又將那隻手伸到他的額前,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額頭那火灼般的疼痛感竟奇跡地消失了!小二不可團置信地摸了摸腦門,卻是半點濕潤也未觸到,哪裏有半點破損的痕跡!
這位姑娘莫不是哪路仙巫?竟有這般本事!他忍不住抱有一絲僥幸,興許這下小命可保,神色卻是半點不敢鬆殆,生怕抱錯了希望。
少年將手中的長柳從頭到尾撫了一遍,饒有趣味地看著輕歌。
“這般粗賤的下人,隻怕汙了姑娘的手。”
輕歌不喜這樣的語氣,皺了皺眉。
“這粗賤的下人出言不遜,我本想狠狠教訓一頓,好教他以後說話知道分寸。如今見姑娘不忍見他受苦,如此便勉去皮肉之痛,割了他的舌頭作罷,姑娘意下如何?”
他微笑著望著輕歌,語氣溫和,帶著十二分的誠懇,自然的稱“我”,而不是恭敬的“在下”,或者是高傲的“本公子”、“本少爺”,仿佛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見。
“哦,我差點忘了……”
他輕輕拍了拍腦袋,似是為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事情而感到慚愧。
“這卑賤的下人每日對每個客人都會說同樣的話,若非姑娘的一句提點,我竟未聽出這其中的違逆之意呢!”
輕歌一驚,莫非他是龍族的人?她這才想起方才那藍衫公子的話,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句話竟會給這小二招來殺身之禍!她緩緩走到少年身旁,直視著他的眼睛。
“他並無此意。”
少年依舊微笑著:“你不是他,如何知道他無此意?”
輕歌反問到:“你也不是他,如何知道他有違逆之意?”
“這天上飛的水裏遊的,豈不是龍鳳都成盤中餐了?這還不算違逆?”
強辭奪理!
輕歌淡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