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孽龍精被真君斬其族類,心甚怒,又聞吳君同真君往黃堂學法,於是命蛟黨先入吳君所居地方,殘害生民,為災降禍。真君回至西寧,聞蛟孽腥風襲人,責備社伯:“汝為一縣鬼神之主,如何縱容他為害?”社伯答曰:“妖物神通廣大,非小神能製。”再三謝罪。忽孽龍精見真君至,統集蛟黨湧起十數丈水頭,那水波濤泛漲,怎見得好狠:
隻聽得潺潺聲振穀,又見那滔滔勢漫天。雄威響若雷奔走,猛湧波如雪卷顛。千丈波高漫道路,萬層濤激泛山岩。冷冷如漱玉,滾滾似鳴弦。觸石滄滄噴碎玉,回湍渺涉漩渦圓。低低凸凸隨流蕩,大勢彌漫上下連。
真君見了這等大水,恐損壞了居民屋宇田禾,急將手中寶劍,望空書符一道,叫道:“水伯,急急收下。”水伯收得水遲,真君大怒。水伯道:“常言,潑水難收,且從容些。”真君欲責水伯,水伯大懼,須臾間將水收了,依舊是平洋陸地。真君提著寶劍,徑斬孽龍。那孽龍變作一個巡海夜叉,持槍相迎。這一場好殺:
真君劍砍,妖怪槍迎。劍砍霜光噴烈火,槍迎銳氣迸愁雲。一個是洋子江生成的惡怪,一個是靈霄殿差下的仙真。那一個,揚威耀武欺天律;這一個,禦暴除災轉法輪。真仙使法身驅霧,魔怪爭強浪滾塵。兩家努力爭功績,皆為洪都百萬民。
那些蛟黨見孽龍與真君正殺得英雄,一齊前來助戰。忽然弄出一陣怪沙來,要把真君眼目蒙蔽,隻見:
似霧如氤初散漫,紛紛藹藹下天涯。白茫茫到處難開眼,昏暗暗飛時找路差。打柴的樵子失了伴,采藥的仙童不見家。細細輕飄如麥麵,粗粗翻覆似芝麻。世間朦朦山頂暗,長空迷沒太陽遮。不比塵囂隨駿馬,難言輕軟襯香車。此沙本是無情物,登時刮得眼生花。
此時飛沙大作,那蛟黨一齊呐喊。真君嗬了仙氣一口,化作一陣雄風將沙刮轉。吳君在高阜之上,觀看妖孽,更有許大神通,於是運起掌心蠻雷,望空打去。雖風雲雷雨,乃蛟龍所喜的,但此係吳君法雷,專打妖怪。則見:
運之掌上,震之雲間,虺虺喤鯱可畏,轟轟劃劃初聞。燒起謝仙之火烈,推轉阿香之車輪。音赫赫,就似撞八荒之鼓,音聞天地;聲喤咭,又如放九邊之炮,響振軍屯。使劉先生失了雙筋,教蔡元中繞遍孤墳。聞之不及掩耳,擋之誰不銷魂。真個天仙手上威靈振,蛟魅胸中心膽傾。
那些群孽,聞得這個法雷,驚天動地之聲,倒海震山之怒,唬得魂不附體。更見那真君兩口寶劍,寒光閃閃,殺氣騰騰,孽龍抵擋不住,就收了夜叉之形,不知變了個甚麼物件,潛蹤遁走。真君乃舍了孽龍,追殺蛟黨,蛟黨四散逃去。真君追二蛟至鄂渚,忽然不見,路逢三老人侍立。真君問曰:“吾追蛟孽至此,失其蹤跡,汝二老曾見否?”老人指曰:“敢伏在前橋之下。”真君聞言,遂至橋側,仗劍叱之。蛟黨大驚,奔入大江,藏於深淵。真君乃即書符數道,敕遣符使驅之。蛟孽不能藏隱,乃從上流奔出。真君揮劍斬之,江水俱紅。此二蛟皆孽龍子也。今鄂渚有三聖王廟,橋名伏龍橋,淵名龍窩,斬蛟處名上龍口。真君複回至西寧,怒社伯今不能稱職,乃以銅鎖貫其祠門,禁止民間祭享。
今分寧縣城隍廟正門常閉,居民祭祀者亦少。乃令百姓崇祀小神,其人姓毛,兄弟三人,即指引真君橋下斬蛟者。今封葉佑侯,血食甚盛。真君見吳君曰:“孽龍潛逃,蛟黨奔散,吾欲遍尋蹤跡,一並誅之。”吳君曰:“君自金陵遠回,令椿萱大人,且須問省。吾諒此蛟孽有師尊在,豈能複恣猖狂,待徐徐除之。”於是二君回過豐城縣杪針洞。真君曰:“後此洞必有蛟螭出入,吾當鎮之。”遂取杉木一根,書符其上以為楔,至今其楔不朽。又過奉新縣,地名藏溪,又名蛟穴,其中積水不竭。真君曰:“此溪即蛟龍所藏之處。”遂舉神劍劈破溪旁巨石,書符鎮之,今鎮蛟石猶在。又過新建縣,地名歎早湖,湖中水蛭甚多,皆是蛟黨奴隸,散入田中,喋人之血。真君惡之,遂將藥一粒,投入湖中,其蛭永絕,今名藥湖。複歸郡城,轉西山之宅,回見父母,一家俱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