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真君屢敗孽龍仙法愈顯,德著人間,名傳海內,時天下求為弟子者,不下千數。真君卻之不可得,乃削炭化為美婦數百人,夜散群弟子寢處,次早驗之,未被炭婦汙染得十人而已。先受業者六人:
陳勳,字孝舉,成都人。
周廣,字惠常,廬陵人。
黃仁覽,字紫庭,建城人,真君之婿。
彭抗,字武陽,蘭陵人,其女配真君之子。
盱烈,字道微,南昌人,真君外甥。
鍾離嘉,字公陽,新建人,真君外甥。
後相從者四人:
曾亨,字典國,泗水人,骨秀神慧。孫登見而異之。乃潛心學道,遊於江南,居豫章之豐城真陽觀,聞真君道法投於門下。
時荷,字道陽,钜鹿人,少出家,居東海沐陽院奉仙觀,修老子之教。因入四明山,遇神人,授以抬息導引之術,頗能辟穀,亦能役使鬼神。慕真君名,徒步踵門,願充弟子。
甘戰,字伯武,豐城人,性喜修真,不求聞達,徑從真君學道。
施岑,字太玉,沛郡人。其父施朔仕吳,因移居於九江赤鳥縣。岑狀貌雄傑,勇健多力,時聞真君斬蛟立功,喜而從之。真君使與甘戰各持神劍,常侍左右。
這弟子十人,不被炭婦染汙,真君嘉之。凡周遊江湖,誅蛟斬蛇,時刻相從,即異時上升諸徒也。其餘被炭婦所汙者,往往自愧而去。今炭婦市猶在。真君謂施岑、盱烈曰:“目今妖孽為害,變化百端,無所定向,汝二人可向鄱陽湖中,追而尋之。”施、盱欣然領命,仗劍而去。夜至鄱陽湖中,登石台之上望之。今饒河口有眺台,俗呼為釣台,非也,此蓋施盱眺望妖蜃出沒之所耳。其時但見一物隱隱如蛇,昂頭擺尾,橫亙數十裏。施岑曰:“妖物今在此乎?”即拔劍揮之,斬其腰。至次日天明視之,乃蜈蚣山也。至今其山斷腰仙跡猶在。施岑謂盱烈曰:“黑夜吾認此山以為妖物,今誤矣,與汝尚當盡力追尋。”
卻說孽龍精被真君殺敗,更傷了二子,並許多族類,咬牙嚼齒,以恨真君,聚集眾族類,商議欲往小姑潭求老龍報仇。眾蛟黨曰:“如此甚好。”孽龍乃奔入小姑深潭底。那潭不知有幾許深。諺雲:“大姑闊萬丈,小姑深萬丈。”所以叫做小姑潭。那孽龍到萬丈潭底,隻見:
水泛泛漫天,浪層層拍岸。江中心有一座小姑山,雖是個中流砥柱,江下麵有一所老龍潭,卻似個不朽龍宮。那龍宮蓋的碧磷磷鴛鴦瓦,圍的光閃閃孔雀屏,垂的疏朗朗翡翠簾,擺的彎環環虎皮椅。隻見老龍坐在虎椅之上,龍女侍在堂下,龍兵繞在宮前,夜叉立在門邊,龍子龍孫列在階上。真個是江心渺渺無雙景,水府茫茫第一家。
說那老龍出處,他原是黃帝荊山鑄鼎之時,騎他上天。他在天上貪毒,九天玄女拿著他送與羅墮闍尊者,尊者養他在缽盂裏養了千百年,他貪毒的性子不改,走下世來,就吃了張果老的驢,傷了周穆王的八駿。朱坪漫心懷不忿,學就個屠龍之法,要下手捉他,他又藏在巴蜀地方,一人家後園之中,橘子裏麵。那兩個著棋的老兒,想他做龍脯,他又走到葛陂中來,撞著費長房打一棒,他就忍著疼,奔走華陽洞去。那曉得吳綽的斧子,又厲害些,當頭一劈,受了老大的虧苦,頭腦子雖不曾破,卻失了項下這一顆明珠,再也上天不得。因此上拜了小姑娘娘,求得這所萬丈深潭,蓋造個龍宮,恁般齊整。卻說那孽龍奔入龍宮之內,投拜老龍哭哭啼啼,告訴前情,說道許遜斬了他的兒子,傷了他的族類,苦苦還要擒他。言罷,放聲大哭。那龍宮大大小小,那一個不淚下。老龍曰:“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許遜既這等可惡,待我拿來與你複仇。”孽龍曰:“許遜傳了諶母飛步之法,又得了玉女斬邪之劍,神通廣大,難以輕敵。”老龍曰:“他縱有飛步之法,飛我老龍不過。他縱有斬邪之劍,斬我老龍不得。”於是即變作個天神模樣,三頭六臂,黑臉獠牙。則見:
身穿著重重鐵甲,手提著利利鋼叉,頭戴著金盔閃閃耀紅霞,跨著奔奔騰騰的駿馬,雄糾糾英風直奮,威凜凜殺氣橫加。一心心要與人報冤家,古古怪怪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