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元央此時滋味並不好受。
她的靈覺已遁入靈台之中,對外界感知皆失,隻餘下體內火熱與冰冷的傾軋。她能看到自己的經脈浸在炎火之中,整個身體裏麵都燃著。她覺得自己隨時都要死了,然而心口與靈台卻又有一團碧幽的光芒護著,勉強牽扯著她不在這片炎火裏化為灰燼,隻能瀕臨在生死的邊界裏苦苦掙紮。這樣的苦痛是她生平所未曾經曆,整個人都在難耐的煎熬中戰栗著,她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她恨不得死去,卻又無法死去。
床榻邊,水天零的視線沉默地落在元央身上,眼底的平靜微微泛起波瀾,記憶像是大霧般漫上來。
“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水天零的思緒,她似是知道是誰,隻道了一聲“進來”,便見炎家族長炎天燁踏足進來。隻見對方臉色陰沉,眉間匿著難掩的焦慮,整個人都像是蒼老了十歲。他轉身將門關上,抬頭便望見床榻上通體泛紅的元央,心神微微一震。
之前不曾細看,隻見到水天零抱著元央自靈脈出來,因心思牽掛著靈脈也不曾多想。此刻瞧元央的詭異模樣,炎天燁的心裏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但又覺得不可能。隻是現在對方的這幅樣子,又不太尋常。
“阿零姑娘,”炎天燁大概也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語氣裏帶了些敬意,“之前忙於家族事務,不曾來探。不知小央姑娘這是……怎麼了?”
水天零卻並未回答,隻是視線淡淡瞥向炎天燁,兀自問道:“族裏情況如何?”
炎天燁有些驚訝,但總覺得此刻對方身上有股威壓,沉吟了下還是說了:“不太好。原本鎮守的靈脈破碎,大家都能感受到空氣中靈力的迅速流失。我與幾個長老緊急開了會,但對此也是束手無策,隻能先行安撫,卻不知之後要何去何從。”炎天燁說著,臉上的憂慮更重。沒了靈脈,身為四大家族的朱雀家族,可以說是名存實亡。這是從未經曆過的毀滅性打擊,他身為族長責任重大,眼見家族要毀在自己手上,炎天燁的心情不可不謂沉重。他抬頭去看水天零,皺了皺眉,“按理,靈脈之所除了族長以外,應是無人知曉。雖感謝阿零姑娘救下寒兒和芷兒,隻是不知兩位是如何進入的?”
言罷,炎天燁身上的氣勢忽然劇增。他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水天零,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然而在這樣的氣勢裏,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女子依舊波瀾不驚,目光兀自掃過床榻上的元央,沒有應話。
“事關重大,希望阿零姑娘能夠如實相告。”
水天零這才抬眸去看炎天燁,半晌,她在對方的注視裏徑直起了身,環顧了周圍一圈:“你將族人先撤了,我有話要與你說。”
聞言,炎天燁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這次過來,他的確不是單身一人。經此一事,之前開會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忌憚這個看不透的阿零姑娘。即便炎天燁身為一族之長也不敢妄自托大,看輕對方。因此此次前來,怕事情不順,便帶了幾個靈力高深的族人在外守候。然而他們甚至沒有傳來任何靈力波動,眼前女子竟已經知曉,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隻是畢竟是族長,炎天燁略一思忖,還是神色凝重地發出了訊號,讓他們退下。
水天零一揮手,房間頓時嚴嚴實實罩了個結界。
炎天燁屏息望著對方,安靜的空氣裏,忽然微微有了靈力波動。隨即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裏,阿零姑娘的麵容已經開始變幻,身上的黑袍逐漸顯出流動的符文。隻一眨眼,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炎天燁的身子一顫,下一刻已經認出了這身獨一無二的衣衫,連忙單膝跪倒在地,失聲道:“水天祭祀!”
“如今朱雀家族情勢危急,絕非一人之力所為,恐有大亂發生。”水天零的聲音也變回了原來的淡漠,“事已至此,你需盡量保存族中實力應對,提高萬分警戒,免使朱雀家族遭受滅頂之災。”
“是。”炎天燁的眼底神色駭然,“隻是不知水天祭祀為何會出現在此?”
“這個你不用管。”水天零並不打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