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而不舍地付出(1 / 3)

鍥而不舍地付出

抱怨是無濟於事的,我們必須省下體力,不浪費在無益的生氣、責備與不切實際的希望上,隻有行動起來才會有結果。——南丁格爾南丁格爾鍥而不舍地付出大刀闊斧的改革

1855年1月,塞瓦斯托波爾英軍所受的痛苦,可以說到達了頂點。救援物資依然送不到前線。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後來,羅巴古委員會也曾提出質詢,那些送出去的大量防寒衣服、食物、醫療品,到底是在何處中斷的呢?這個答案至今仍是個謎。

不過,據南丁格爾說,在那段士兵苦撐的時間裏,這些物資應該可以收到,隻是因為“軍方規則”的重重限製才導致物資的中斷。這樣的說法是有根據的。

1855年的1月,塞瓦斯托波爾的英軍正被壞血病侵襲。然而,裝著滿船的新鮮菜以運送目標不明而被丟棄在港口。另外,在港口還囤積著為173萬人配額的茶葉和咖啡豆,及後來到達的20000磅蘇打水,直至2月份都遲遲不見分配,理由卻是在每天分配食物的單子上並沒有茶和蘇打水!

前一年的12月底,本來有1/3的士兵可以領到一條毯子過冬,但這些士兵們有的因為在戰鬥中奉上司命令丟掉毯子,有的因為在暴風雨中失落了毯子,所以他們已經沒有毯子了。正因為如此,依照“以舊換新”的規定,他們失去了換領新毯子的權利!

在這段時期中,英軍在塞瓦斯托波爾前線隻有11000名兵員,而在各戰地醫院中的傷病員已高達12000人。

“災難,真是災難史上空前的災難。”南丁格爾後來寫道。

南丁格爾在這種時刻,已經成為眾人所倚靠的人,同時也是供應物資的調配官,她寫信告訴赫伯特:

“照顧病人的工作,反倒是我許多非做不可的工作中最輕鬆的!”

一個有傑出管理才能的領導者形象,活躍在斯卡特裏的野戰醫院裏。南丁格爾遇事沉著冷靜、果斷、有才幹,大家對她抱以“女神”般的尊敬。

士兵們說:“如果由南丁格爾小姐做司令官帶領我們的話,下個星期,我們一定會把塞瓦斯托波爾攻下來!”

就連醫師們也開始完全地信賴南丁格爾,一名士兵在家書中寫道:“南丁格爾小姐是擁有絕對權力的女王!”

權威,除合法意義外必須誕生在眾人的推崇中。南丁格爾在自己盡心盡責的工作中,盡量以減輕傷病員的痛苦和提高醫院的醫療護理效率為準則,故而獲得了眾人的推崇。

一個女性,受到這樣的歡迎,實為戰爭史上的奇跡。

南丁格爾在繁忙的工作當中,還給相關人士寫信或者寄送有關報告。她給赫伯特寫了30多封長長的信件,內容都是如何改善軍隊及醫院的現狀,具體入微地舉出許多提案,也有許多不能為外人所明了的苦惱和爭論……很多類似的長信和親筆所寫的公文,都是在臨時醫院那種惡劣的環境下及繁忙的工作之餘寫的。

有時候,一個晚上她可以寫出一本手冊般的長信,對於廣泛的問題都能有縝密的思考並且不會遺漏任何一項重要的事情。她的精力與善於利用時間,總是令人詫異得難以相信!

在很多信件裏麵,總是塞滿了她個人關健全和改進軍隊“現行製度”的意見和建議。提議中有關醫療看護部隊的創設、士兵食物的調理及分配方式的反思及改善,還有在斯卡特裏設立醫護學校的計劃等,同時也強調醫學上臨床統計的重要性。

由於完全是第一手資料,所以可信度非常高。正因如此,她所列舉的事實和數字,經常被赫伯特和其他大臣們在內閣辯論中廣泛引用。不僅如此,實際上在克裏米亞戰爭期間,英軍的重大改革措施,都參考或者吸取了南丁格爾的意見和建議,都是以她的不少建議為依據的。

經過大家的努力工作,戰地醫院的條件逐步有所改善,病房、廁所都比較清潔了,也有了充足的食品,膳食也有了進步。雖然如此,仍有不少惡劣的情況存在,傷病員死亡人數還是居高不下,再加上第二次的不幸洶湧襲來!

12月底,亞洲霍亂、饑饉熱開始侵襲這個地區,到了次年1月中旬,更加肆虐橫行。3周之內,許多外科醫生和護士都因此喪生,例如,4名軍醫、3名護士和軍需長“可憐的老沃爾德”及其老妻。而那些來視察的將官也都唯恐避之不及,大家都陷入束手無策的焦慮狀態。

當時雨雪不止,氣候條件的惡劣使所有的人感到情勢嚴峻。終於雪停了,英軍的野營陣地塞瓦斯托波爾也逐漸暖和起來,送往後方的傷病人數總算不再增加了。

然而,臨時醫院裏的死亡人數卻繼續增加著。英軍士兵們用自己的雙手埋葬著同伴。那淒慘的景象令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到萬分的悲傷。

有一天,南丁格爾看到在一輛土耳其人的運糞車上堆滿了她誤認為是動物內髒的東西,再仔細一看她不禁感到惡心,原來,那其實是一絲不掛的英國士兵狼藉的屍體。這些不幸的士兵,是死於亞洲型霍亂。

她吃驚地看到土耳其人挖了一個很淺的方形土坑,幾乎是用腳把屍體踹進了坑裏,在差不多與坑口平齊後再覆蓋上泥土,用力地跺上兩腳,將其踏平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這種草率而野蠻地處理自己同胞屍骨的做法,讓南丁格爾非常憤怒。同時,在英國本土的民眾也異常憤怒。從1854年至1855年的嚴冬,通過新聞報道,大家都知道了那些在前線的官兵是如何英勇地戰鬥,但是戰死官兵的遺體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使本土人民的怨怒與屈辱感在瞬間沸騰起來。

1855年的1月26日,激進派議員羅巴古提出建議,針對塞瓦斯托波爾的戰地現況,調查負責補給的政府各部局,為此設立羅巴古委員會專司其職。這件事顯示出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也導致史得尼·赫伯特離開政界。

但是,南丁格爾的地位並未因此削弱。新首相帕默斯頓勳爵是南丁格爾的老朋友。新首相經常將她的提議和報告呈給女王。赫伯特雖然辭去了陸軍部的職位,但他告訴南丁格爾,為了英軍,他自己的工作將永不停息,這是他的責任,而南丁格爾也如往常一樣,寫信和赫伯特溝通意見。赫伯特也不時將南丁格爾的提案轉達當局,繼續他們之間合作的計劃。

之後,潘穆爾勳爵繼任陸軍大臣,奉命聽取南丁格爾小姐的意見並認真考慮她的要求。2月份的下旬,潘穆爾勳爵派出一個衛生考察團,調查前方醫院和戰地營房的衛生狀況。正如南丁格爾小姐後來所記述的:“這個代表團拯救了英國軍隊。”

他們發現的問題令人發指。代表團報告中描述野戰醫院衛生條件之差,所用的措辭是“簡直是謀殺”。

首先,在戰地醫院,這座龐大建築物地下的排水管道,修建得非常糟糕,而且久已失修。導致下麵的汙水經常堵塞,幾乎毫無用處,而且負擔過重。在外表堂皇的建築物的周圍,是臭氣熏天的陰溝,這些建築物就處在陰溝“海洋”的包圍之中。灰泥大麵積脫落,千瘡百孔的圍牆有半截被浸泡在海水中。

另外,從數不清的露天廁所那裏散發出一股股腥臭氣直撲附近的病房。這種臭氣是看不見的“隱形殺手”。 護士們發現有些鋪位出奇的危險,病員一睡到這些鋪位上不久就會死掉。後來才發現,這類鋪位都是離廁所最近,空氣最汙濁的。供水不僅不足,而且汙染嚴重。

檢查團讓人把醫院的供水管道打開,發現水篦子上臥著一具死馬的屍骨。檢查團立即組織人手清理醫院的環境,清除的垃圾竟有556車,還有26具死牲畜。陰溝全部衝洗幹淨,牆壁重新粉刷以杜絕害蟲。固定在牆上的椅、櫃都拆了下來,以免躲藏老鼠。這些措施立即見效之後死亡率開始下降。

克裏米亞半島的春天來得很猛,塞瓦斯托波爾外麵,荒寂的高原沐浴在春天的陽光裏。原野上鋪滿了番紅花與風信子。傷病員的口糧改善了。僥幸地度過了1854年這個可怕的冬季的幸存者們,打破了長久的、難堪的沉寂,重新又笑罵起來。

危機度過了。隨著危機的度過,反對南丁格爾的新浪潮又開始了。而事實是:死亡率一度下降至22%。

“提燈天使”的魅力

到1855年春天,南丁格爾已經筋疲力盡且身體十分衰弱。她本來就是個嬌弱女子,如今又在一個叫人不堪忍受的環境裏日夜忙碌,這嚴重損害了她的健康。每逢有成批的傷病員送到醫院,她就開始投入忘我的工作。有時,她甚至不得不幾天幾夜忙碌不停地工作。

奧斯本神父曾經這樣描述過她:

不少醫生因為傳染病,不敢靠近受傷的士兵,但是,她卻對傳染病全然不顧。通常,越是在那些病情嚴重的病人那裏,尤其是在垂危病人的床前,就越能見到她瘦弱的身影。

她總是精心照料、安撫那些不幸的人,經常找他們聊天,甚至說著輕鬆的玩笑,以自己的樂觀態度,鼓勵病人振作起來。她像真正的親人那樣,悉心地陪伴著他們,常常守候到病人生命的最後一刻。

南丁格爾自己也計算過,僅僅一個冬天,她撫慰、送別過的死者,就不下2000人,最嚴重的病人都由她自己親自看護。

有個護士,曾經這樣描述她陪同南丁格爾巡夜的情景:

在夜幕降臨時,我們緩步向前走著,我的內心,有時不免有些忐忑,我知道和平時一樣,我們又將麵對那些隨時到來的傷員的死亡。

但是,她卻始終非常平靜,在她的臉上,隻有平靜、堅毅的神情……我和她一道,向那夜幕下的病房走去,在我看來,越是接近病房,就越發像是踏上了一條永無止境的路。周圍安靜極了,偶爾聽到一兩聲呻吟或呼喊。

醫院周圍,到處是昏暗的燈光,像鬼火一樣。就在這鬼火當中,南丁格爾端著她的油燈,悄悄地走進病房裏。她總是先把油燈放好,然後,輕輕俯下身,察看病人的情況。

有時候,還要耐心地把士兵們裸露的胳膊放進被子裏;哪個受傷或者生病的士兵說自己渴了,她就拿起水壺,幫他把水倒進杯子裏,然後親手遞給他;對於動作不便的士兵,她還親自把水喂給他,就像母親照顧生病的孩子一樣……

我真敬慕她對病人的態度,永遠是那麼和藹,那麼體貼,那麼耐心。

在士兵們當中,南丁格爾的影響非同一般。她可以讓“頑固不化”的病人學習戒酒,鼓勵他們忍受手術的疼痛。或者抽出時間,向士兵口授,給他們的妻子和父母寫信。

一個老兵說道:“她實在太好了,當你感到痛苦時,她會握住你的手,說上很多溫暖、體貼的話語;當你情緒低落時,她會想方設法,使你高興起來。”

另一個士兵說:“當她跟我們講話時,特別當一個病人傷心痛苦時,她的活力和風趣,總能給人帶來極大的安慰。”

外科醫生對她能使接受手術的病人增強勇氣感到吃驚。有了她的身影,士兵們似乎突然增添了很多勇氣。

在可怕的沾滿血跡的手術室裏,人們可以感受到她在戰士中的巨大“魅力”。也許某些受傷的士兵寧願就此死去,也不願接受醫生的手術刀。不過,隻要有她在場就可以得到一種莫大的支持,他們就會順從,就會承受手術帶來的痛苦。

還有的士兵在給家人的信中特別提及南丁格爾,例如,“每次,當見到她提著那盞熟悉的提燈從眼前走過時,心中總會感到舒暢。對於我們很多士兵來說,她簡直就是暗夜裏的燈火。她會含笑問候我們,向所有的傷兵們點頭示好,臉上總是充滿寧靜而專注的神情。這樣的神情,讓士兵們感到振作和陶醉。

“當然,成百上千個人都躺在那裏,她不可能照料到每個人,不過,隻要目送她從眼前走過,即便是親吻她的身影,我們也會感到心滿意足!”

士兵們私下裏把她稱為“提燈天使”。南丁格爾手持油燈,每天傍晚巡視病房的身影,成了他們津津樂道的話題,成了他們心中一道永遠的光輝。

在她到來以前,到處是胡言亂語與咒罵之聲,由於她的關係,戰士們再也不亂講髒話了,醫院變得安靜了許多,安靜得有點兒像神聖的教堂。

繁重的工作足以把任何普通女人壓垮,但是,南丁格爾始終咬牙堅持。她認為,“這些隻不過是我個人職責中很小的一部分。”

白天,她就在這裏處理各種問題。她還要抽空登記、發放物品,做好記錄,因為沒有人適合做她的秘書,所有的申請、命令、公文、報告、記錄和大量信件,都是她親自執筆。

到了冬天,天氣特別冷。有時候,強烈的颶風吹得窗戶“呼呼”作響。在房間裏,呼出的氣體都凝成了白霧,牆壁上也掛滿了冰霜,而她卻並不在意,還是一刻不停地進行工作。值班的軍醫和護士看到,她的室內燈光經常徹夜不熄。

她詳細記下士兵死亡的情形與遺言,為他們送回故鄉,還把丈夫不變的愛情傳送給他們的妻子,也讓這些士兵的母親知道,當他們死亡的時候,是緊握她的手去世的,並不孤單。她也常為那些在故鄉有孩子的護士寫信,給赫伯特陸軍長官的信和報告更是從未間斷過,也時時反映大家的意見和要求。

因此,她有處理不完的文件,地上、床上、椅子上到處都是。南丁格爾時常因為太疲倦,隻好和衣而睡。

曾經有一個隸屬於第三十九軍的士兵妻子,已有好幾個星期不曾收到丈夫的來信,因此她寫信向戰地醫院詢問,3個星期後,她收到了南丁格爾的回信。

親愛的勞倫斯女士:

對於你的來信,我不得不抱著沉重的心情告訴你一件不幸的消息。去年是可怕的一年,在醫院裏100名傷兵中間,就有42名喪失性命,許多婦人失去了丈夫。

我實在難以啟齒地要告訴你,你的先生就是這42位中的一位。1855年2月20日,你的先生在此病逝,因為當時赤痢和熱病所造成的死亡率達到最高點。這一天,包括你的先生在內,我們一共失去了80位病人。

為了不至於產生錯誤和避免同名同姓的困擾,我特地寫信到你先生以前所屬的陸軍部隊查詢,來信證實,你的丈夫確實光榮犧牲。

我之所以遲遲沒有給你答複,就是為了等候上校的來信,現在我附上他的來函與附件。你先生留下了1英鎊2先令4便士的遺產,這些錢當然歸你所有。我在1855年9月15日已將這筆款項存入陸軍大臣處,你可以前去領取。

因你一直不知道丈夫已光榮犧牲,所以沒有收到未亡家屬的津貼,希望你盡快向倫敦西敏寺布雷特喬治街十六A的愛國基金部名譽書記KA陸軍中校洛夫辦理申請。

現在我附上申請書一份,以及陸軍上校所寄來的死亡證明書,以便你申請子女補助金。如果你不知道表格正確的填法,可以請教區牧師,他會樂意為你服務。對於你的遭遇,我內心感到十分的難過與同情。萬一你無法在愛國基金部順利辦理申請手續,可以用這封信作證明。

請你節哀!

你真誠的朋友南丁格爾

為了給士兵提供一流的護理,南丁格爾可以不遺餘力,毫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在這裏真正使她感到艱難的是她不得不應付護理工作以外的很多人為的麻煩。例如,她不得不經常同一些既不正派,又無教養,既無事業心,又無同情心的人打交道。這些人唯一關心的,就是如何避重就輕,如何逃避責任。約翰·霍爾博士就是這樣一個人。

約翰·霍爾博士是英國東方遠征軍的醫務總監。他自1854年秋天起,就一直住在克裏米亞。他的權力很大,連斯卡特裏的戰地醫院,都由他管轄,他對醫院的管理從不放手,前線流傳著他的一樁醜聞:他曾動用酷刑拷打一名士兵,最後致其死亡。但不知什麼原因,他竟然逃過了軍事懲罰。

在人們的印象中,霍爾博士一貫鐵石心腸,是一位過分嚴厲而無情的人。在當時,氯仿是麻醉劑的主要原料,而他竟然聲稱自己並不相信氯仿,即便在士兵們需要截肢的時候,他也曾經一度下達命令,嚴禁下屬的軍醫使用這種麻醉劑,於是,很多人暗地裏叫他“屠夫”。

南丁格爾率領的護士隊來到之前,霍爾博士就已經表現出他的“劣根性”,因為他撒了一次彌天大謊。原來,他曾經受總司令拉格倫勳爵的委托,負責察看斯卡特裏的戰地醫院,並要求向勳爵作出如實的彙報。

事實上,他察看完畢後出於不為人知的居心或者玩忽職守,竟然不負責任地彙報說,整個醫院設備狀況完善,無一缺少。既然公開作了這樣一個聲明,他就得承擔責任,下屬們也隨聲附和,為他開脫一切責任。

戰地總司令拉格倫勳爵很久以來一直被蒙在鼓裏,史得尼·赫伯特也是在接到南丁格爾的報告之後,才知道了事實的真相。

赫伯特寫信給拉格倫勳爵:“這使我感到,霍爾博士是為了掩飾自己對準備工作的疏忽和不負責任,才忌恨前來協助他工作的人。”

1855年春,霍爾博士氣得發瘋,政府派來一個檢查團寫了一份對他很不利的報告。更嚴重的是拉格倫勳爵又對他嚴加譴責。忖度形勢後,他認為維護自己權威的關鍵時刻要來了。

但霍爾博士知道如何讓別人為他賣命。他新近任命代替孟席斯爵士的高級醫師洛森爵士,就是這樣的人選。後者和他一丘之貉。洛森爵士不久前剛剛幹過一件壞事。由於虐待運輸船上的傷病員,他剛剛受過拉格倫勳爵的處分。但是,令人氣憤的是由於霍爾博士的包庇,他不但沒有被趕出軍隊,反而被調到新的地方,繼續為非作歹。

洛森爵士早就臭名昭著。因此,南丁格爾對於任命洛森擔任戰地醫院高級醫官感到無比憎恨。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已經確切地知道,這位洛森爵士實在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他是當時軍醫部門腐朽作風的化身。恰恰霍爾博士又是個結黨營私的家夥,做事專斷而霸道,兩個人勾結在一起,其結果可想而知。

果然,洛森爵士來到斯卡特裏後專橫放肆的本性就暴露無遺,戰地醫院裏立即籠罩了一層恐怖氣氛,一時間人人自危。醫生們懾於洛森的淫威,隻好忍氣吞聲,而膽小的人甚至開始疏遠南丁格爾,以此取悅洛森。不少人又恢複到原來的工作方式中,從而使得工作效率大大降低。

但即使發生了這樣的情況,總體說來,由於南丁格爾前期作出的巨大努力,醫院的工作依舊取得了成效:醫院的傷病員死亡率不斷下降,到4月7日已下降至145%,到5月19日時又降至52%!

在從倫敦請來的著名廚師阿列克斯·索亞的指導下,醫院的膳食也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這位廚師是3月間到達斯卡特裏的,在南丁格爾的記憶裏,他的樣子既滑稽又可愛,很像一個喜劇演員。南丁格爾很欣賞他的烹調手藝,兩個人彼此都很尊敬對方,並很快成為關係要好的朋友。

在南丁格爾眼裏,索亞和這裏的很多廚師有著顯著的不同。有的廚師從事烹調,是為了私下裏可以大吃大喝,事實上,他們也是這樣做的,有的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才華”,實際上,卻不過是個普通的廚師而已。隻有索亞自從來到這裏以後,就展示出他一流的廚藝和敬業的精神。

索亞唯一的目的,就是為大家做出有營養、經濟而又實惠的飯菜。他在潘穆爾勳爵的授權之下,經常巡查各處的夥房,提出相應的改進意見和建議,並且幫助整頓、改進醫院的夥食供應,每當索亞用大蓋碗端著他做好的美味湯走進病房時,傷員們總是向他歡呼,畢竟,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事情。

戰地醫院逐步走上正軌以後,南丁格爾決定去巴拉克拉瓦,為那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也就在此時,南丁格爾才得知,自己的權力是受到限製的。

因為明文規定:她是“駐土耳其英國野戰醫院婦女護士隊”隊長。而巴拉克拉瓦在其權限之外,此前前往那兒的護士又因受霍爾博士的慫恿,對她公然反抗,情勢更加不利了。美名傳千裏

1855年5月5日,南丁格爾與4名護士、廚師索亞和另一名法國廚師,連同420名病愈返回前線的傷兵,渡過黑海到達克裏米亞的巴拉克拉瓦。第二天,她開始了對兩座醫院的巡察。

雖然同樣是在政府衛生考察後的改進期間,但這兩所醫院的環境仍相當髒亂,軍醫工作疲遝,護士們的工作也不得力。因為受到霍爾博士等人的惡意挑唆,南丁格爾所到之處看到的仿佛都是充滿敵意的眼光,甚至受到蠻橫無理的對待。

南丁格爾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她都忍在心裏,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決定先從改善重症傷病士兵的飲食入手,爭取先在兩座醫院各建一個專門調配特殊飲食的廚房。

但是,南丁格爾甚至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病倒了,她得了克裏米亞熱病。這是一種死亡率很高的地方流行病,不得已隻好住進了“城堡醫院”。

在隨後的兩個星期中,南丁格爾高燒、昏迷、囈語不斷,在死亡線上徘徊。天氣奇熱,她的病情久久不見緩解,汗水穿過她美麗的長發,浸濕了一大片枕巾,人們隻好把她的頭發全部剃光。

5月底,南丁格爾總算脫離了險境,被士兵們護送回斯卡特裏,但不許她回醫院,強迫她住進一個因病回國的牧師家中,以方便調養。這是拉格倫總司令的命令,任何人都得遵從,南丁格爾也隻好接受了。

7月底,南丁格爾基本痊愈了。她取下了頭巾,剛剛長出的卷曲短發,使她的模樣顯得稚氣而動人。給她治療的醫生告訴她,這場熱病來得正是時候,它救了南丁格爾的命,因為患病才可能迫使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緊接著,與南丁格爾共經憂患、屈辱和磨難的佛洛斯·布裏基夫婦也因為國內的急事要回國。

7月底,南丁格爾送走了布裏基夫婦,便搬回醫院裏的那個小房間。空出來的牧師寓所成了“別墅”,供她的護士們輪流去短暫休假。

但醫院的形勢卻發生了變化。在洛森博士的指使下,醫院當局不歡迎她回來。他們認為現在一切就緒,用不著再聽她的意見了。一旦形勢有所好轉,人們的惰性又占了上風,他們寧肯沒有她在身邊督促而自在些。離開將近3個月,她的護士隊員也出現了問題!有的染上了酒癮,有的開始談戀愛。

更嚴重的打擊還在後麵。

布裏基夫人原先兼管保管禮品的儲藏室,這些禮品都是英國國內各地民眾捐贈給前線官兵以及護士隊的,有貴重的物品,也有酒、衣服等日用品。布裏基夫婦回國後,南丁格爾另聘了一位索爾茲伯裏女士管理。誰知這位索爾茲伯裏女士不守規矩,一拿到鑰匙就監守自盜。軍方根據可靠線索搜查了這位女士的房間,竟發現她的箱子、櫃子裏,甚至每一條牆縫都塞滿了盜來的贓物。

出了這樣的事情,南丁格爾隻好把新上任的前線總司令斯托克將軍找來共同處理。麵對大量確鑿的物證,索爾茲伯裏女士先是賴在地上又哭又鬧,繼而又苦苦求饒,央求南丁格爾小姐千萬不要控告她,她願意立刻回國。

南丁格爾也不願過分嚴厲地懲罰她,和斯托克將軍商量後決定,對索爾茲伯裏女士免於處罰,放她回國。誰知,這位索爾茲伯裏女士是個蛇蠍心腸的婦人,一回到英國她立即大造謠言,謊說她在斯卡特裏醫院受到了虐待、迫害,並反咬一口,誣指南丁格爾扣壓禮品。主持陸軍部日常工作的副大臣蒙斯先生信以為真,因為他不認識南丁格爾,還以非常嚴肅認真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

不久,南丁格爾和斯托克將軍同時收到一封軍方的公文,責令他們澄清自己的有關行為,並通知他們,倫敦軍方將嚴肅調查他們的“嚴重的貪汙、迫害、瀆職”問題!一時間,南丁格爾的聲譽受到很大損害,她的處境極為艱難。

倫敦軍方一介入此事,南丁格爾全家覺得必須有人去守護在南丁格爾的身邊。為此,瑪伊姑媽於9月16日專程趕到斯卡特裏。

但南丁格爾沒有畏懼、沒有退縮,她那看似柔弱的肩膀,默默地承受起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壓力。她知道,那些人無非是想把她從前線攆走,而她絕不會讓他們可恥的陰謀得逞。

但與極少數卑劣的惡意中傷者和嫉賢妒能的官僚相反,前線官兵們對南丁格爾滿懷感激、敬佩、愛戴之情。當南丁格爾病愈返回到克裏米亞時,消息如野火般迅速傳開,士兵們跑出帳篷,漫山遍野圍聚而來,雷鳴般的歡呼聲在山穀裏久久轟響回蕩。南丁格爾“被迫”坐在高處,以便官兵們都能“瞻仰”到她的風采。

那時候,南丁格爾身染重病的消息傳開後,幾乎整個克裏米亞戰區都陷入了焦慮與不安中。那些戰場上的士兵,還有各個野戰醫院的傷病員與護士,有的淚流滿麵,有的跪地祈禱,大家都祈求上帝降福於她,讓她早日康複。

南丁格爾被轉送回斯卡特裏醫院時,數百名駐紮在附近的士兵到碼頭為她送行,兩名士兵抬著擔架上裹著頭巾、病容憔悴的白衣天使,許多人跟著擔架行進,大家眼眶裏噙滿淚水。

拉格倫總司令也不顧自己病重的身體親自去看望她。

南丁格爾患病的消息傳到英國本土後,立即引起了全國的震撼,各地各階層人民都為她的健康日夜憂心。因為前線寄回的士兵家信以及因傷殘、病重等陸續回國的士兵與軍官,早已把南丁格爾的英名和事跡傳播到邊遠的村莊、小鎮和城市的各個角落。

倫敦社交界名人、英國眾議院議員、曾參加前方衛生考察團的史達夫在眾議院對議員們發表談話時說:“當我在簡陋的醫院中看見南丁格爾後,我才領悟到古代聖人的威儀是怎麼一回事!士兵們都深信,即使天塌地陷,所有人、所有事都與他們作對,南丁格爾小姐也永遠不會背叛他們、拋棄他們。如果你當眾向士兵們宣布,剛才天空中出現了一道裂縫,南丁格爾小姐即將登天為神,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會感到驚訝或懷疑,因為這正是埋藏在人們心目中的南丁格爾的形象。”

在前線和國內,許多認識和不認識她的人,都誠懇地奉勸她回國長期休養,連她的主治醫生也主張如此,但南丁格爾一再婉謝,態度十分堅定地拒絕了。她說:“除非戰亂完全停止,這裏沒有任何一位傷病員,否則我絕不能離開這裏。”

她的這種決心和堅毅的言辭在國內各大報刊發表後,人們對她的欽佩與關切之情更加殷切而真摯了。當南丁格爾脫離危險期的消息用剛發明的電報傳回國內後,人們興奮地奔走相告。

維多利亞女王也深感欣慰,致信陸軍大臣潘穆爾勳爵說:“我聽說偉大、高貴的南丁格爾小姐已脫離險境,為了這件事我必須向神聖的上帝致以最高的感謝。”

1855年春天以後的一段時間,英國的報紙和新聞雜誌上經常可以看到有關南丁格爾的報道和評論,或者歌頌她的詩篇,連大學的詩歌或散文征文比賽也以南丁格爾為主題,有些獲獎詩歌還被配上音樂,作為最新的流行歌曲到處傳唱。

人們是那樣地熱愛和敬佩南丁格爾,以至於有人把南丁格爾的肖像作為信紙的畫麵,有的人用她的肖像作瓷器或高級絲綢繡品的圖案,連南丁格爾一家位於裏哈思特和恩普利的兩處住宅風景,都成為各種日用品、紀念品的熱選圖像。當然,南丁格爾的肖像大都是憑空想象的產物,因為她從不喜歡向別人贈送自己的照片。

一時間,英國人對南丁格爾的推崇達到狂熱的程度。但南丁格爾對國內的這股熱潮,感動之餘又有些不快。

公眾並不了解南丁格爾內心的想法,她也並非不欣賞人們的這些舉動,而是怕這種行動會對護士隊產生負麵影響。但他們仍然“轟炸”郵局,絡繹不絕地趕到恩普利和裏哈思特,要求參觀一下“南丁格爾小姐的書房”,撫摩一下她的書桌,請她的家人幫忙證實有關她的某個神奇的傳說,或者請南丁格爾的家人、管家、鄰居甚至她在家鄉照顧過的病人回憶對南丁格爾的印象。

有人在報上提議召開專門向南丁格爾致意的民眾會議,立即激起了熱烈的反響,這一類會議立刻在全國各地召開了。在倫敦一次名人雲集的這種會議上,人們決定送給南丁格爾一幅刻有感謝詞的金匾,為此而在會場上募捐到的錢遠遠超出了需要,於是又推選出一個委員會成立了“南丁格爾基金會”,許多社會名流都是這個委員會的委員,這使南丁格爾的母親樊妮欣喜異常。她寫信給南丁格爾:

11月29日,是我一生最高興的一天,我以身為你的母親為榮!

雖然現在已是淩晨時分,可是我若不將這些感受告訴你,我無法安睡!

你知道嗎?今天的集會有多感人、多美妙!這是我從未經曆過的,都是因為你樹立了良好的典範,也對日後世上千千萬萬的母親產生鼓勵!這真是個了不起的集會!

南丁格爾回信道:

如果顯赫的聲名和我為神以及為人類的工作能使您感到滿足,那我也就滿足了!我一味地工作,從不渴求社會的聲望與地位,但如果這些東西能使您覺得快樂,那將是我最大的欣慰!

今後,我會更加愛惜自己。南丁格爾將經常出現在人們的口中,而社會的情感,也將維係在女兒的身上,如果你們會因此感到喜悅,這不但是我所得到最好的酬勞,也是對你們所付出的一切所給予的補償。

“南丁格爾基金會”成立的消息也在克裏米亞戰區的軍隊命令中公布了,隻要捐助出一天的軍餉,就可以參加這項基金。後來,除了霍爾博士之外,這個消息在軍中引起廣泛的反響,士兵們一共募集了9000英鎊的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