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發現赤腳印

我經常去看我的那隻船,把船上的一切東西整理得井井有條。有時候,我駕船出去,散散心,尋點樂趣。然而,就在這時,我的生活起了新的變化。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向我的船走去,忽然發現海岸上有一個赤腳的人的腳印。我驚恐萬狀,心慌意亂,腦子裏不知轉了多少念頭。我回到自己的堡壘,飛也似的衝了進去。

那一夜,我都沒有合眼。雖然我離那件使我嚇得沒命的事情遠了,但心中的疑懼反而更大了。我除了產生一些陰暗的幻想外,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有時候,我想象那準是魔鬼在作祟,可是又認為魔鬼盡可以找出許多其他的法子來嚇唬我。對這件事情反複思索後,我終於認定那不是魔鬼幹的,也就擺脫了對它的恐懼。我馬上得出結論,那一定是哪一個更危險的人留下的。也就是說,一定是幾個住在海島對麵的大陸上的野人。

上帝安排的人生是多麼千奇百怪,變化無窮!今天我們喜愛的,明天我們憎恨;今天我們追求的,明天我們躲避;今天我們希望的,明天我們害怕。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接著,我想到上帝不但公正,而且是萬能的。他既然認為這樣懲罰我和使我痛苦是合適的,那麼他當然也能救我。一想到這些,我就愉快地迅速從床上起身,我的心裏不但得到寬慰,而且我被指引和鼓舞著去向上帝熱切地祈禱,懇求他拯救我。

我仍然不斷地沉思、害怕和反複思量。有一天,我突然覺得,那可能不過是我的幻覺罷了,那個腳印可能是我自己的。

在這種信心的鼓舞下,我鼓起勇氣,又開始外出,到我的鄉間別墅去擠羊奶了。我這樣去了兩三趟,什麼也沒有看到,以後膽子就大一些了,以為真的沒有什麼事情,那不過是我的幻想罷了。

但是,這還是沒法使我自己完全相信,除非我再到海岸去一趟,看看那個腳印,用我自己的腳量一量,才可以確信那是否是我自己的腳印。但是,我一來到這地方就發現我停船以後,是不可能到岸邊附近這一帶來的;其次,我用自己的腳量那個腳印的時候,發現我的腳要小得多。這兩件事情使我重新開始胡思亂想,忐忑不安。

回家後的第一夜,我又是整夜沒有合眼,直至早晨才昏昏睡去。由於心緒不寧,精神衰弱,倒睡得很沉,等到一覺醒來,心境比以前平靜多了。

我已經在這島上生活15年了,還從沒見過一個人影。依我看,危險很可能來自對麵大陸上那些脫離正確航向的人,要是他們是被衝過來的話,他們來這兒就很可能是迫不得已,所以會盡可能快地離開,幾乎不在岸上過夜,免得他們錯過了潮水,一直要等到天又亮起來。

因此,我隻需安排一個好的隱蔽的所在,一看到野人上岸就躲起來,別的都不用操心了。保護自己

現在,我深深後悔把山洞挖得太大了,並且還在圍牆和岩石銜接的地方開了一個門。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我決定在圍牆外邊,再築起一道半圓形的防禦工事。我很快就打好了這道圍牆。

現在,我有兩道牆了。我又在外牆上用了不少木料、舊纜索及其他我能想到的東西把牆進一步加固,還在牆上開了7個小洞,把我從船上拿下來的7支短槍安置在這7個洞裏。

我辛勤工作了好幾個月,這道牆才完成;而在完成以前,我一直感到自己不夠安全。完成後,我又在牆外的空地上差不多插了20000根樹枝。在楊柳樹林與圍牆之間,我特地留出一條很寬的空地。

這樣,如果有敵人襲擊,我馬上就能發現。不到兩年時間,我就有了一片濃密的叢林。不到五六年工夫,我住所麵前便長起了一片森林,濃密而粗壯,簡直沒法通行。誰也不會料到樹林後會有什麼東西,更不會想到有人會住在那兒了。在樹林裏我沒有留下小路,我隻用兩架梯子進出。

現在,我可以說已竭盡人類的智慧,盡自己所能地保護自己了。進行上述工作時,我仍十分關心我的羊群,它們隨時可以充分滿足我的需要,免得我浪費火藥和子彈,也省得我費力氣去追捕野山羊。

我當然不願放棄它們給我帶來的便利,免得以後再從頭馴養。我考慮良久,覺得隻有兩個辦法可以保全羊群。一個辦法是另外找個適當的地方,挖一個地洞,每天晚上把它們趕進去;另一個辦法是再圈兩三塊小地方,彼此相隔較遠,越隱蔽越好,每個地方養六七隻羊,萬一大羊群遭到不測,我還可以花點時間和精力把它們再養起來。

我辛辛苦苦地幹著這些力氣活兒,僅僅是由於我看到那隻腳印,因而產生了種種疑懼。其實,直至現在,我始終沒有看到任何人到島上來過。就在這種惴惴不安的心境下我又過了兩年。

現在,再接著說說我接下去要做的事。我把一部分家畜安置妥當後,便走遍全島,想再找另一片地方,同樣圈一小塊地來安置家畜。我一直往島的西部走,到了一個我以前從未去過的地方。

我走下山崗,來到小島的盡頭。這地方我以前從未來過。這時,我馬上明白,在島上發現人的腳印,並不像我原來想象的那樣奇怪。不過是老天爺有意安排,讓我漂流到島上野人從來不到的那一邊。否則,我早就該知道,那些大陸上來的獨木舟,偶爾會渡到這一邊來找港口停泊是常有的事。而且,他們的獨木舟在海上相遇時,經常要打仗,打勝了的部落就把抓到的俘虜帶到島的這邊來,把俘虜殺死吃掉。關於吃人肉的事,我下麵會談到。目睹吃人現場

再說我從那小山上下來,來到島的西南端,我馬上就給嚇得驚惶失措,當時,我心裏的恐怖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隻見海岸上到處都是人的頭骨、手骨、腳骨,還有人體上其他部位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