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強青年(3 / 3)

這場音樂會的門票早在演出前3天便銷售一空,未演出已先轟動,可見聽眾對肖邦的仰慕可謂至極。一名聽眾在演奏會結束後,深受感動之餘,於半夜23時記下了這麼一段文字:

我剛從肖邦的演奏會返回。在他7歲的時候,當他還隻是未來的希望的時候,我便已聽過他的演奏。他今晚的演出,真是美好、流暢、獨特極了!

他的音樂充分表達出內心的感情,而且如歌一般,將聽眾置於一種微妙的狂喜狀態中,帶領聽眾進入他記憶中的快樂源泉。

肖邦對這一次的演出並不滿意,然而應觀眾要求,以及他覺得第二場的音樂會將為他帶來真正的成功,於是,在22日再舉辦一場音樂會。

在這場演出中,肖邦以《克拉科夫回旋曲》取代了《幻想曲》,並采用更強而有力的維也納鋼琴取代自己的鋼琴。

同時,在維也納的哈斯林格實踐了他的諾言,於1月出版了肖邦的《伸出你的手》變奏曲,大為提升了肖邦在奧地利和德國音樂界的聲望。

民族化的節奏和輝煌的技巧的完美結合立即吸引了聽眾。雖然他們並不能完全欣賞這個年輕人在協奏曲中取得的純屬音樂上的成功,但分享了音樂中的情感。他們用掌聲歡迎肖邦,並深切地感受到他是自己民族的音樂家。

音樂評論家莫赫那茨基對肖邦藝術的民族特點驚歎不已,特意為那部協奏曲在《波蘭快報》上撰文。他寫道:

為了要像肖邦一樣用熟練的演奏和天才的作曲把祖國的美麗和純樸綜合起來,必須要有相當的敏感,熟悉我國田野森林的反響,傾聽波蘭農民的歌曲。

在波蘭人的眼中,肖邦開始成為一個民族的作曲家,他們把肖邦視為將來的希望。

埃爾斯納對他說:“為人民寫作吧!”

詩人維特維茨基對他說:“你當然應該成為波蘭民歌的奠基人!我深信你能夠做到,而且作為一個波蘭民族的作曲家,你將為自己的天才開辟無限豐富的園地,在這片園地上你將獲得非凡的聲譽。但願你不斷地注意民族性、民族性,再說一遍:民族性。我們有故鄉的旋律,就像有故鄉的氣候一樣,山脈、森林、河流和草地都有自己家鄉的、內在的語言,你應該是具有自己特色的祖國的作曲家。”

這時,肖邦已經充分注意到自己對整個民族藝術的責任。但是對於一個20歲的青年的柔弱的雙肩來說,這責任使他有過於沉重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時,肖邦即使不是理智地卻已經純粹本能地感覺到對他來說,華沙不是一個合適的地方。

他從音樂會的觀眾對他的誇獎聲中感到有某種格格不入的東西。他在致友人的信中說:“我沒有用我所希望的風格來即興演奏,因為那樣就不適合這樣的聽眾了。”

他迫切地感到必須為他和他的生活尋找一個較大的活動空間。在當時的條件下,隻有在國外才可以較為自由地發展,而波蘭,在沙皇的統治下整個民族的文化正受到威脅。

肖邦決定再次出國。

1830年4月,肖邦開始創作《e小調鋼琴協奏曲》。這首作品和《f小調鋼琴協奏曲》相比,受到較多的爭議。

一般認為它不如《f小調鋼琴協奏曲》那麼細致感人。不過,在其慢板樂章中,康斯坦茨婭的影子依然縈繞不去。

肖邦自己在寫給蒂圖斯的信中也提道:“並不是要彈得很大聲,而是應該更有情調、寧靜而憂鬱;它應該給人一種溫柔凝視某處而喚起千百種甜蜜回憶的感覺。那是一種在美麗的春天月光之下的冥想。”

進入夏天,肖邦整天忙於寫作新曲。一如往常,他隻要有空便去聆聽歌劇。

5月和6月間,俄國沙皇為波蘭國會舉行了開幕式,一些藝術家齊聚華沙,他們的表演令肖邦讚賞不已。

尤其是德國女高音哈麗葉塔·桑提,更令肖邦仰慕,她最早以演唱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與《莊嚴彌撒曲》著稱。

人生的痛苦抉擇

1830年7月,法國爆發了七月革命,它不僅打擊了歐洲反動神聖同盟的封建統治,也對歐洲各國的革命運動起了推動作用。這時,波蘭的愛國力量又重新振奮起來,秘密的愛國組織也活躍起來。他們不顧反動當局的逮捕和鎮壓,正醞釀著新的起義。

一度銷聲匿跡的秘密組織又活躍起來。在別爾威德爾宮,總督康斯坦丁的住宅的牆上,出現了不知什麼人貼的招貼:“該住宅於新年時開始出租。”

警察開始進行搜捕,波蘭首都的形勢越來越緊張了。莫赫那茨基、那別裏亞克以及軍官雅索茨基、查裏夫斯基等人已經組織了起義委員會。

肖邦的父親大約知道起義即將發生,由於他從事以青年為中心的教育工作,通過經常在他家聚會的朋友們他的消息是靈通的。

正是在這樣一種動蕩不安的形勢下,肖邦的親人和老師以及朋友們敦促著他出國去深造,並通過他的音樂創作和演奏去為祖國獲取榮譽。因為他們了解,如果肖邦不走的話,他會變成怎樣的一個“戰士”!

肖邦處於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中,愛國心使他想留下,事業心又使他想離去。為此,他寫道:

我還在這裏,我不能決定起程的日子。我覺得,我離開華沙就永遠不會再回到故鄉了。我深信,我要和故鄉永別。啊!要死在不是出生的地方是多麼可悲的事!

我願意唱出一切為憤怒的和奔放的情感所激發的聲音,使我的作品,至少一部分能作為部隊所唱的戰歌。戰歌已絕響,但它們的回聲仍將蕩漾在多瑙河兩岸。

肖邦在華沙的最後幾天曾為維特維茨基的詞譜寫了一首取名《戰士》的歌,這支歌為火熱的鬥爭發出了號召:

前進,前進,消滅敵人,

我們要打一場激烈的好仗!

其中,約翰是指17世紀的波蘭國王約翰三世索比埃斯基。他曾擊敗了土耳其侵略者,收複了祖國的疆土,並將土耳其人逐出維也納和匈牙利,名震歐洲。

這期間,肖邦和朋友們在一起,每日早出晚歸,積極地投身到這場運動中去。

尼古拉夫婦看見肖邦這個狀態,勸肖邦說:“整日在外麵跑,心都跑野了,我們商量,想送你出國學習。”出國學習,自然是肖邦很願意做的一件事,可是此時他卻不想去——爭取民族解放的戰爭就要打響了。

肖邦說:“再過一陣子吧!我要和朋友們一起爭取到波蘭的徹底解放才能離開!”

肖邦父親說:“波蘭的解放鬥爭,是你這瘦弱的體格能參與的嗎?等戰爭結束再走?誰能預料到波蘭什麼時候才能徹底解放,也許10年,也許幾十年,也許要經過幾代波蘭人的努力才能成功。革命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到國外深造,為我們搖旗呐喊,不也是一種革命嗎?”

肖邦激動地說:“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不能走!”

母親看見肖邦這樣,憂心忡忡地說:“肖邦,你看看媽媽的滿頭白發吧!媽媽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媽媽不想讓你再卷入到這場戰爭中來,更不想讓戰爭浪費了你寶貴的時間,葬送了你的音樂前程!”

肖邦激動地說:“我的前程固然很重要,可是參加這場鬥爭的熱血青年們,哪一個人的前程不重要呢?哪一個人的父母親情能割舍掉呢?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華沙,我不想讓人說我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出去找一個安樂窩,找一個避風港灣,我不能讓人家把我看成是懦夫!”

聽到這裏,肖邦的父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你遲早也是要做父親的,到時候你就明白我和你媽媽的心情了。我和你媽媽不想失去唯一的兒子。你走之後,你的姐姐你的妹妹還會繼續參加革命的,她們上次就參加了,我和你媽媽都沒有阻攔,難道這還不夠嗎?你管別人怎麼想啊?你畢竟到那邊是有事可做,而不是避亂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肖邦徹底軟了下來。雖然在心裏難以接受,但嘴上不再執拗了。

7月24日,肖邦前去參加康斯坦茨婭的首演。他對康斯坦茨婭那份埋在心中的情愫,再度被喚起。不過,這時候的肖邦已經比較成熟了,可以客觀地評論康斯坦茨婭的演出,不再陷入盲目的單相思。

8月,肖邦一家人回到他們的故鄉熱拉佐瓦·沃拉。

這是他最後一次回到這個安靜的角落。在熱拉佐瓦·沃拉,當這個青年獨自沿著在庭院近旁楊柳樹蔭下流過的烏特拉塔河徘徊的時候,是否預感到他將要奔向孤獨,以致客死他鄉,內心因而感覺悲痛?

肖邦靠在庭院的灌木圍籬上若有所思地傾聽著,有沒有一支歌曲從那些茅屋裏傳出來,可是,他所能聽到的隻是通常農村特有的那些聲音:馬的鼻鼾聲、狗吠聲以及黃昏時的牛叫聲。於是他轉回庭院,一路上用口哨吹著一個他一時不能定型、因而使他煩惱的曲調。

9月的時候,肖邦已決定離開波蘭,展開新的旅程並邁向成功。不過,歐洲政局的不穩定,迫使肖邦不得不放棄或改變他的許多計劃。

9月22日,肖邦寫信給蒂圖斯說道:

我父親不讚成我出門旅行。因為就在數周前,整個德國動亂四起,但不包括那些已另立國王的地方,像萊茵河區、薩克森區、布魯斯維克、卡塞爾、達姆施塔特等。

我們也聽說,在維也納有數千名群眾因為麵粉而起爭執。我不知道麵粉出了什麼問題,但一定有些什麼不對。

意大利北部的提洛爾也出現爭執,整個意大利好像沸騰起來了,我尚未試著申請通行證。不過,別人告訴我,我隻能取得前往奧地利和普魯士的通行證,至於意大利和法國,是連想都不必想了。

我知道有很多人雖擁有通行證卻全都遭到拒絕,我想我也不會例外。

因此,我應該會在這幾個星期內,經由克拉科前往維也納。現在,由於變奏曲的出版,維也納的聽眾開始想念我了,我應該把握這個機會。

就在這幾周內,肖邦完成了《e小調鋼琴協奏曲》,並在1829年10月11日於華沙的市政廳中首演。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在華沙舉行音樂會。

演奏會可謂空前成功。肖邦在第二天寫給蒂圖斯的信中這樣寫道:

我一點也不緊張,一點也不。我以平常一個人彈奏時的方法演出,結果相當好。

當然,這也包含了肖邦個人的滿足感,因為康斯坦茨婭也來了,“她穿著白衣服,發梢戴了玫瑰花”。這個時候,肖邦仍傾心於她,而康斯坦茨婭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

一天,肖邦晚上回家後,發現茨弗尼和埃爾斯納老師都坐在客廳裏。

對於埃爾斯納老師的到來,肖邦沒有感到奇怪,因為他們住的地方離得很近,肖邦從音樂學院畢業後,他依然是肖邦家裏的常客。

至於茨弗尼老師的到來,肖邦是感到很奇怪的。茨弗尼近年的身體不太好,行動不方便,他是很少露麵的。

兩位讓肖邦尊敬的老師同時出現在自己家裏,肖邦想,也許這又是巧合吧!肖邦看到兩位老師,很高興,他激動地和老師談起國內的現狀。

那天的晚餐是特別豐盛的,一向節儉的父母,置辦了豐盛的菜肴。肖邦這才明白,大家是來和他告別的,看來,他出國已經成為定局了。

在他要離開祖國前,肖邦全家去他小妹艾米莉婭的墓前作了告別!

在小妹的墓前,肖邦一想到馬上要離開家人、離開祖國,便泣不成聲。

最後,他的爸爸媽媽用銀杯在他小妹墓前取了一小塊泥土,要他帶在身邊,並告誡他說:“記住,這是一杯波蘭的泥土!”

1830年11月1日,在華沙的親人和朋友們,為即將遠行的肖邦舉行了一個送別晚會。

肖邦首先彈奏了他新創作的樂曲《戰士》。這是他為維特維茨基創作《戰士》譜寫的曲子,這首歌曲描繪了一個戰士即將告別親人,要去為祖國戰鬥的情景,這首歌曲抒發的也正是當時肖邦自己的心情:

時間到了,戰馬嘶鳴,馬蹄不停,

再見,母親父親姐妹,我將遠行。

乘風飛馳,撲向敵人,浴血去鬥爭,

我的戰馬快似旋風,一定能得勝。

我的馬兒英勇戰鬥,如果我犧牲,

你就獨自掉轉頭來,向故鄉飛奔。

聽,姐妹們在向我呼喚,馬兒,停一停,

好吧!趕快上路,浴血去鬥爭!

肖邦創作的這首歌曲高亢有力,樂句中展現了號角的音調和馬蹄的節奏,抒發了他青年時代的銳氣,刻畫了他心中的豪邁氣概,他把自己心中燃燒著的悲憤火焰,融入到作品中去了!

而事實上,肖邦遠離波蘭後,這首高亢的樂曲在祖國廣為流傳。那時候,他筆下的樂曲,化作戰士們鏗鏘的戰鬥誓言,激勵著波蘭人民不懼危險勇猛向前!

晚會上,學生們高唱著埃爾斯納老師為送別肖邦而唱的一首歌:

你雖然要離開我們的祖國,你的血將仍在這裏流淌,即使你遠在他鄉,你的心也會和我們歡聚一堂!

肖邦又演奏了《波蘭主題幻想曲》,他把自己對祖國淪亡的哀痛,融入這首幻想曲中。這首結構嚴謹,自由而又富有幻想性的樂曲,每一個句子都飽含著他心中火熱的激情和深沉的情懷!

後來,這首幻想曲,成了肖邦一生創作的唯一一首獨立的幻想曲,樂曲中既有凱旋式的進行曲,也有動人的悲劇性情節。後來的事實證明,肖邦這首《波蘭主題幻想曲》是一首民族史詩性的傑作。

晚會上,肖邦的老師埃爾斯納還發表了誠摯的講話,他對肖邦這20年的人生歲月,作了一個小小的總結,他在晚會上激動地說:

作為肖邦的老師和朋友,讓我榮幸地宣布,迄今為止,他已經創作了59部音樂作品。肖邦是我們波蘭音樂學院的傑出代表,更是波蘭人民的驕傲。

隨後,埃爾斯納鄭重地把他寫給在世界各地朋友的信都裝進了肖邦的衣兜裏。

埃爾斯納對肖邦說:“記住,這上麵不同地址和不同姓名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們!”

晚會上,茨弗尼老師更是老淚縱橫,肖邦和他長時間擁抱。這個場麵,讓在場的人都感動得流下了熱淚!

幾天後,在熱拉佐瓦·沃拉,大家又為肖邦舉行了最後一次告別儀式,在六弦琴的伴奏下,他最敬愛的老師埃爾斯納指揮男生合唱隊演唱了埃爾斯納根據德萊舍夫斯基的詞所特別創作的歌曲。

肖邦非常感動,他哭了。他最後擁抱和吻別了朋友。祖國的天才的兒子現在成為祖國的藝術在國外的代表了。他了解這個使命的神聖和光榮,他為此而感到驕傲和興奮。

肖邦把自己愛國者的心、青春和天才的無窮無盡的創造力都帶到國外去了,還有他所創作的全部樂曲。此後他將不得不在陌生的環境中,將從記憶中吸取祖國的音響。但是,他有堅強的意誌去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一個為後代留下了許多珍寶的藝術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他從一個纖弱的青年成為一個巨人。

1830年11月2日,肖邦離開了華沙,離開了他的家人,以及曾讓他深深愛慕的康斯坦茨婭。在肖邦即將告別華沙時,康斯坦茨婭在他的紀念冊上寫下了兩段詩句:

轉折的關頭已經來臨,

命運之路你必須前行。

但縱使你走遍天涯海角,

回波蘭你也能找到愛與友情。

為保持你的桂冠常青,

你告別了朋友和家庭。

陌生人也許會對你更加尊敬,

但誰也比不上家鄉人愛你的一片真心。

這是一個寒冷而陰暗的早晨,天空雲霧彌漫,田野光禿了,荒涼了,敗葉從樹枝上飄落下來,四周的自然景色都帶著一種秋季特有的淒涼。凜冽的寒風更增添了離別的痛苦。

在華沙的郊區,肖邦的老師埃爾斯納指揮了一首他特別為肖邦而作的清唱劇來為他送行,肖邦的家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麵。

肖邦的母親叮囑說:“媽媽再也不能照顧你了,出門在外的時候,別忘記身邊多帶件衣服。”

肖邦的父親也老淚縱橫,他說:“到了那裏,要先去看醫生,把病治好後,再做別的打算!”

麵對年過半百的父親和母親,肖邦對姐姐露伊斯和妹妹伊莎貝拉說:“我不在家裏的時候,請姐姐和妹妹替我在父母麵前多盡一份孝心!”

姐姐露伊斯和妹妹伊莎貝拉也傷心不已,她們一人抱著肖邦的一隻胳膊,和他緊緊相擁。

姐姐露伊斯對肖邦說:“我的好弟弟,家裏有我們呢!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妹妹伊莎貝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你要記得給我寫信!不要把我忘了哦!”

肖邦點點頭說:“我知道!”

一番告別之後,肖邦終於登上了離開故鄉的馬車……第二天,《華沙快報》報道了肖邦出國的消息:

昨天,我們的同胞、音樂演奏大家和作曲家弗雷德裏克·肖邦為了出國訪問而從華沙出發了。起初他將逗留在卡裏什,從那裏再赴柏林、德累斯頓、維也納,然後訪問意大利和法國。

報紙引用了一段埃爾斯納的大合唱的原譜,歌詞最後一次對臨行的人提及民族作曲家的崇高義務,他必須誠心誠意、始終不渝地履行這個義務。

此時波蘭的國內,正醞釀著一場電閃雷鳴般的狂風暴雨!

接受友人的幫助

離開華沙,肖邦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也許去柏林,去意大利,去法國。但他想到,去年的維也納之行,給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於是他想,這一次是不是還去維也納呢?

在普羅斯納河邊,有一座小城叫作卡利茲。肖邦乘坐馬車來到了這座小城的時候,他已經疲乏不堪了,可是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虎背熊腰的男士正把行李扔給車夫,他的身影好像非常地熟悉。

肖邦激動地喊:“蒂圖斯,是你嗎?”

蒂圖斯一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就急忙奔過來說:“噢,上帝。肖邦,真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你!”

正當肖邦陷入孤獨中時,見到好友蒂圖斯的喜悅,一下子使他從離別的傷痛中解脫出來。肖邦興奮極了,要是換了任何一個其他的旅伴都不可能讓肖邦這樣高興,可是蒂圖斯不同,有了他在身邊,肖邦就會覺得哪怕有一座高山擋在他的麵前,他也能把它推倒。

現在,他已經醞釀了幾千個大膽的計劃,那些維也納人對他本人,還有對他的音樂才華還是一無所知的。他必須抓緊時間讓維也納的人們了解他,接受他。

因此,他打算舉行一些音樂會。不過,這一次一定是要獲得酬勞的音樂會,肖邦準備要出版他的作品了。他要接近當代的作曲大家,要在上流社會嶄露頭角,他決心要實現這一切。

當他把這些打算告訴蒂圖斯的時候,他的老朋友真的有些大惑不解。以前他認識的那個畏畏縮縮的肖邦,優柔寡斷的肖邦哪裏去了?眼前的他是個多麼有決心又有信心的男人啊!蒂圖斯不禁為自己的老朋友高興起來,他真的成熟了,長大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了。蒂圖斯望著這個小夥子,點了點頭。

隨後,蒂圖斯告訴肖邦,他已經做了農場主,有得是閑時間。緊接著,他們約好,途經布萊斯勞和德累斯頓,再一起到歐洲的音樂之都維也納。

就這樣,兩個年輕的小夥子結伴而行,一路說說笑笑,他們沿著普羅斯納河邊前行,坐在硬座馬車上,一點也感覺不到疲倦!

終於,在一個落日的黃昏,他們到達了布萊斯勞城。肖邦顧不上洗去滿身的灰塵,就直奔歌劇院,他去找老師埃爾斯納的朋友施納貝爾。

施納貝爾是這裏的管弦樂團的指揮家,他友好地把這兩位年輕人送進歌劇院的招待所,並關照這裏的老板說:“請麻煩你多為他們提供方便,他們是我遠道而來的朋友!”

布萊斯勞城市並不是很大,但18世紀的戰爭中,奧地利和普魯士為爭奪西裏西亞,曾在這裏簽訂了合約,因此使布萊斯勞城遠近聞名!

當天晚上,肖邦和蒂圖斯又被施納貝爾安排坐在了劇院最好的位置上,觀看了羅塞爾的歌劇《阿爾卑斯王》。

羅塞爾是奧地利著名的作曲家,因為他是著名的音樂大師莫紮特的學生,才更加吸引肖邦認真欣賞他的作品。

第二天,肖邦又接連觀看了劇院裏上演的法國作曲家奧伯貝和德國作曲家文特的歌劇作品。

第三天,肖邦在施納貝爾的精心安排下,參加了這裏的音樂會演出。

像其他歐洲城市一樣,布萊斯勞公眾的音樂欣賞水平很高,這裏的音樂會開得也很頻繁。這裏的人已經習慣了音樂會上看見一張張新的麵孔,對於肖邦的演出,一片熱烈的掌聲過後,沒有多少觀眾能夠品味出裏麵蘊含的深刻思想,隻有施納貝爾和幾位音樂界的行家對肖邦的演奏讚不絕口。

施納貝爾欣賞肖邦的演奏後由衷地說:“肖邦先生,在你的作品裏,我找到了別具匠心的和聲與新穎的結構形式!”

告別施納貝爾,肖邦和蒂圖斯向第二站德累斯頓進發。

一年前,肖邦曾來過這座都市,他興奮地向蒂圖斯介紹說:“德累斯頓是歐洲的名城,是薩克森國王的首府,到那裏你就能看到風格古老的和具有歐洲特色的管弦樂隊,那裏還有歐洲一流的歌劇院!”

一路上,一向熱愛音樂的蒂圖斯興奮不已。他們一到德累斯頓,肖邦就急著去拜訪一年前在這裏結識的女鋼琴家佩維爾。

恰巧,這天晚上,佩維爾正在一位貴族家中舉行音樂會,她熱情地邀請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一同參加音樂會。

在出席這個音樂晚會前,肖邦刻意認真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他穿上了臨行前母親給他帶來的最好的衣服,戴上了最好的禮帽來到晚會的現場。

佩維爾熱情地把肖邦介紹給當地的上層人士和音樂界名流,整個晚會上,肖邦和這裏的歌劇院指揮拉斯泰利,作曲家、鋼琴家柯林格等音樂界名人談笑風生。

總之,這一天的收獲,這一天的見聞,激起了肖邦強烈的創作熱情,使他徹夜難眠,他創作了離開華沙後的第一首《小夜曲》。

據後來的學者評價,這首《小夜曲》把肖邦一生的創作生涯,清晰地畫了一條分界線!

前麵是肖邦在華沙生活的20年,這一時期,他的創作充滿了青春的色彩,作品亮麗而富於幻想,是他幸福生活的真實寫照。

後麵是肖邦離開華沙的生活歲月,他創作的樂曲充滿了憂鬱之美,他的演奏風格富有悲劇性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