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強青年(2 / 3)

1829年7月底,肖邦與音樂學院的4位同學一起由華沙出發,去他們的音樂聖地維也納。在中途,肖邦他們需要倒換火車,因此便找了一間小旅館先住下。肖邦在屋子裏來回溜達,發現有一架鋼琴,於是便坐下來彈琴。

肖邦的琴聲一下子把旅店主人和他的妻子、女兒吸引住了,隨後,所有的旅客們都被吸引過來了。人們驚奇地望著這位意外出現的藝術家,都聽得入了神。

旅客中還有個“煙鬼”,從未見他斷過煙,可是現在,他全神貫注地傾聽著美妙的琴聲,竟沒有發覺他的煙鬥已經熄滅,並且都涼了。

夜深了,肖邦的同伴們都睡了。肖邦幾次中斷琴聲,要去休息,可是人們都不肯讓他走,希望他可以再彈一曲,於是他隻好又坐下來,繼續彈奏,人們聽得如癡如醉。

有一位老音樂家含著淚走過來,用力地握著他的手,並說了許多祝福的話。店主人也被感染,他慷慨地招待大家。他的女兒給肖邦準備了許多水果和食物,讓他在路上吃。

就這樣,肖邦彈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們坐上了火車,旅店主人一家以及所有的旅客都去車站送他。

肖邦望著送他的人們,心裏十分激動,這樣的時刻對他來說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

闖蕩維也納

1829年7月31日,肖邦和他的同學一起站在了驛車的頂層,進入了維也納城。維也納迷人的景色和濃厚的文化氛圍,讓他們目不暇接。

街道上的景象也是如此熱鬧,一輛輛豪華的四輪馬車在街上奔馳,後麵跟著穿著精美號衣的仆人;一個個警察也穿著有飾物的軍服在街上巡邏。

這邊,是利希滕達爾近郊,是舒伯特的誕生地;那邊,是西班牙黑人會館,兩年前,貝多芬就是在那裏去世的。此外,還有街上的那些民間活動,如木偶戲、受過訓練的狗、流動樂隊,以及看熱鬧的行人。這些場景,給這群波蘭小夥子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肖邦一到維也納,他家的老朋友烏爾費就忙著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尤其是介紹給著名作曲家吉羅維茨和卡爾特納托劇院的經理加倫伯格。

不過,要知道,維也納似乎從來就不缺少音樂才子,而這次肖邦帶給維也納人的,除了幾支家鄉的民間小調,也沒有什麼大部頭的東西可以引起維也納人另眼相看。因此,加倫伯格的接待勉勉強強還稱得上是親熱。

不過,大出版商哈斯林格答應他可以出版著名的《根據莫紮特的一段主旋律所作的變奏》。這就給肖邦又提供了一些不錯的籌碼。基於此,人們可以很願意地來聽他演奏。

不久,在一家著名的沙龍裏,肖邦的琴聲第一次與維也納的貴族聽眾們見麵了。這一次,聽眾的反應挺一般,肖邦感覺很難過。

從童年起,肖邦就一直是在誇讚聲中長大的,對於讚揚,他簡直太習以為常了,而此時受到了冷落,當然也很不舒服。不過,現在他明白了,要想在維也納出人頭地,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哈斯林格看到肖邦來維也納後,整天忙著看歌劇,欣賞別人的音樂會,卻閉口不談自己公演的事,真的以為他不想在這裏演出了,便著急地說:“下個星期,你寫的那首變奏曲就出版發行了,你的音樂會也同時舉行吧!一切事宜由加倫伯格院長安排。”

加倫伯格聲稱,他是很看重肖邦的才華的。於是,他提出,願意把劇院大廳免費借給他舉辦一場音樂演奏會。

肖邦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城市,而且維也納人對他很友好,勸他一直待到冬天,並鼓動他公開演出,甚至說如果他不演出就離開此地,那維也納將受到很大的損失。

肖邦在致家人的信中寫道:

我到胡薩日夫斯基家去了一次,聽了我的演奏之後他激奮起來,並請我去吃午飯。席間有不少維也納人,好像他與所有的人都說好了似的,一致要我公開演出。斯泰因想馬上把他製造的一架鋼琴送到我的住所,如果我舉行音樂會的話,就送到音樂會上去。

然而,生產水平比他更高的廠主格拉夫對我做了相同的許諾。

總而言之,凡是聽過我彈奏的人都要我演出,而維爾費爾還補充說,既然我來到維也納,而且我的作品又即將出版,我就一定要演出,否則,我必須特意再來此地一次。他擔保說,現在的時機最合適,因為維也納人渴求新的音樂,青年音樂家不應錯過這樣的機會。

然而,肖邦在沙龍裏受了些小挫折,便有些猶猶豫豫。他覺得自己的音樂好像並不受維也納公眾的喜歡。他對這個音樂演奏會的前景很不樂觀,因此有些害怕,他甚至都想回華沙了。

加倫伯格好像已經預感到了肖邦要打退堂鼓,於是就決定來個既成事實。

有一個星期六,加倫伯格在劇院裏見到了肖邦,便對他說:“肖邦,下個星期四要舉行音樂會,你願不願意參加啊?我可以把你安排在十分有利的位置上,你看怎麼樣?”

肖邦不好意思拒絕,隻好答應下來。不過,他心裏十分清楚加倫伯格的用意。

肖邦私下裏對朋友說:“加倫伯格感興趣的,是因為我不會讓他掏錢。而我之所以答應他,是我因為酷愛演奏罷了。”

後來,不管怎麼說,反正演奏會的事情定下來了。

這次演奏會由烏爾費擔任樂隊指揮,他把節目的內容告訴了肖邦。先是貝多芬的曲子,接下來的就由肖邦演奏他的《根據莫紮特的一段主旋律所作的變奏曲》和他在維也納創作的《克拉科夫回旋曲》。

由於時間很緊迫,沒有多長時間的排練,肖邦與樂隊隻有一次合排的機會,時間定在了星期三的上午。樂師們不願意用如此短的時間來排練一部新譜子,於是他們一邊排練一邊嘀咕說:“真不好演奏啊!”“多麼笨啊!”“一點兒想象力都沒有!”

聽到這些,肖邦心裏非常難受。由於和樂隊配合不好,到了最後的時刻,肖邦還是決定把《回旋曲》抽下來,換上一部即興創作的作品。

1829年8月11日18時,維也納上層社會的名流人士和貴族的太太小姐們,來到卡爾特納托劇院,觀看肖邦的演出。

哈斯林格的女兒列奧波迪蒂,是一位有名的職業鋼琴家,女婿勃拉卡是當地有名的新聞記者,他們兩人穿梭在觀眾中間,他們要看看觀眾的反應。

同肖邦一起來維也納的幾位同學,也都坐在觀眾中間,扮演著探子的角色,分散在每一個角落。當時,肖邦本來就有些惴惴不安,現在,他看到稀稀落落的聽眾,心裏更是慌亂了。他彎著背,低著頭,匆匆地走上舞台,來到鋼琴旁。

他連望也沒有望一眼他的樂隊,便開始輕輕地演奏起他的鋼琴曲。他的琴聲輕柔迷人,不是那種猛烈敲擊鍵盤而發出的聲音,他對待自己的鋼琴是溫柔的,他厭惡樂隊使出渾身力氣來演奏的風格。

一開始,聽眾還抱著懷疑的態度,有些人還在下麵低聲談話,可是漸漸地,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都安靜下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慢慢地來了興致。

肖邦即席創作的《科麥爾》,是一種波蘭人在婚禮中常用的飲酒曲,是波蘭西部傳統舞曲中最古老的曲調。也許正因為這樣的曲調才令聽眾耳目一新,琴音剛落,聽眾們便熱烈歡呼起來,一些聽眾甚至都跳到椅子上了!

這種奇怪的飄逸的演奏方法,與風靡一時的貝多芬的演奏技巧是非常不同的,這種輕靈的與柔和的琴風更適合沙龍,而不適合這樣巨大的音樂廳。不過,肖邦還是得到了觀眾熱烈的掌聲和許多歡呼聲。

演出結束後,哈斯林格尤為興奮,他周旋在各音樂名流之間,仿佛肖邦不是朋友的學生,而是他一手培養出的得意門生,他分享著肖邦這份成功的喜悅,聽著維也納觀眾給予這位天才鋼琴家的讚譽!

評論界讚美肖邦說,在肖邦的作品中,民歌成分第一次以它的全部激動人心的深刻性表現了出來。

肖邦的演奏中藝術性、技術性的完美和富於激情的氣氛,使一些老的音樂家如拉赫綱、吉羅維茨和車爾尼等人讚歎不已。

貝多芬的朋友、第一流的四重奏演奏家舒本濟格也被這位年輕的鋼琴家迷住了。他讚許地對肖邦說:“年輕人,醞釀一下感情,再加演一次吧!”

不過,肖邦也聽到了一些批評的話語。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在維也納產生了一些影響。後來,他寫信告訴家裏人說:“我是抱著豁出去的態度作表演的。”

就這樣,音樂會雖然取得了成功,但肖邦似乎並未真正博得維也納觀眾的心。

8月12日,肖邦在給父親的信中有這樣的話:

幾乎每個人都說我的演奏太陰柔,太細膩了。因為維也納人習慣傾聽強而有力的敲擊方式彈奏鋼琴。但是我不在乎,我寧可這樣也不要他們說我的彈奏過於大聲。

肖邦清楚地認識到,這樣的演出是關係到他自身榮譽的大事,成功與否,都會決定他以後的音樂生命,可血氣方剛的他,願意滿足聽眾的心願,自己也願意接受如此巨大的挑戰。

8月18日,肖邦在維也納舉行了第二次公開演出。按當時維也納流行的音樂風氣,肖邦這次演出,他要先演奏幾首固定的曲目,再請聽眾指定一段主題音樂,由他作即興的表演。

這一次,肖邦終於演奏了那首《克拉科夫回旋曲》,這首樂曲的配器原先非常單薄,經過肖邦一位在維也納進修同學的重新編配,整部曲調顯得圓潤而流暢了。

台下的觀眾繼續保持高昂的熱情,歡呼聲、喝彩聲不絕於耳。第二場音樂會比第一場更為成功。按照提議,肖邦即興表演了法國作曲家布瓦爾迪厄創作的歌劇《白衣夫人》的主題音樂。

幸好肖邦在這裏剛看過這部歌劇,在他的腦海裏,仍然浮現著劇中主人公的形象,這使他處理起這首作品來更加得心應手。然後,肖邦又按照觀眾們的提議,即興表演波蘭的主題曲《蛇麻草》等樂曲。觀眾十分興奮,有的人又情不自禁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18歲的維也納女鋼琴家勃拉格特卡,走上舞台把自己創作的樂曲送給肖邦,表示對肖邦演出成功的真誠的祝賀!

這次打了折扣的成功並未使肖邦滿足,他覺得自己的風格不太適合維也納。不過他自己覺得沒有什麼,反正他是不會改變自己的風格的。

次日,肖邦在給父親的信中有這樣的話:

如果我的首演獲得好評,那麼,昨天的那場演奏應該更好。我站在舞台的那一刻,叫好聲至少重複了3次,台下有著大批的聽眾。第二次演出遠比第一次成功,這正是我所喜歡的見證。

父親籌集的旅費也快花光了,肖邦準備回去了。告別維也納的情景也非常使人感動。他和朋友們互相擁抱,有的人甚至哭了起來。

不久,肖邦告別了他在維也納新結識的朋友,懷揣著埃爾斯納寫的另外5封推薦信,向新的目的地進發。

肖邦一行途經布拉格、萊布尼茨、德累斯頓、瑞士,肖邦恭敬地去拜見一些有名的音樂家,觀看了當地的音樂演出,並參觀了一些畫展。

這是一段漫長但風景如畫的旅途。

肖邦在漢卡的住客留言冊上寫了一首《瑪祖卡》舞曲,向漢卡表示他的感激。這曲子是按照一位名叫馬切堯夫斯基的旅伴為了表示對兄弟民族這位偉大人物的尊敬,而匆匆寫成的詞句製作的。《金色的布拉格》給肖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座睡意惺忪、略帶荒涼、襯著綠色的城市,很大、很美、很古老,也很迷人。

途經台普裏茨時,肖邦做了短暫的停留。由一位華沙熟人介紹,他在克拉瑞和阿德林根侯爵的貴族家庭裏度過了一個夜晚,當晚肖邦應邀作了4次即興演奏,對此,他在一封信中有詳盡地描述:

喝茶前我和克拉瑞侯爵個人談了很久,喝完了茶,他的母親請求我“賞光”坐到鋼琴前麵去,這是一架葛拉夫牌的好樂器。我“賞了光”,但也從我這一麵請求先生們賞光給我一個主題作即興演奏。

這提議立刻在大桌子周圍那些手拿繡花針、織針、鉤針的名媛閨秀中間像野火般地傳布開來了:“一個主題,一個主題!”三位嬌滴滴的公主互相商量著,直至其中一位轉向一位弗裏采的先生那裏,我記得他是克拉瑞公子的家庭教師,他向我提出了羅西尼的《摩酉》中的一個主題。他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同意。我做了即興演奏,而且是那麼得心應手,以致賴塞爾將軍後來又與我作了長時間的談話。

這天晚上我作了4次演奏。那些公主要求我在台普裏茨多待些日子,明天再去她們那裏吃中飯。

肖邦信中提到的那位賴塞爾將軍顯然非常欣賞肖邦的演奏,他當場為肖邦寫了一封介紹信給在德累斯頓的宮廷侍衛長。在這封滿紙官腔的法文信裏還加上一句德文:“肖邦先生是我迄今所認識的最出色的鋼琴家之一。”

第二天早晨5時,肖邦動身前往德累斯頓,在那裏一直逗留至8月25日。在德累斯頓,他觀看了歌德的《浮士德》。這部歌劇已完成好幾年,但直至數月前,才在德國的布魯斯維克首度被搬上舞台。

雖然肖邦所看的歌劇《浮士德》僅限於第一部分,並未演出全劇,而且被弄得支離破碎,但仍留給肖邦深刻的印象。

回到住處後,他在日記上認真地記錄觀後感,他寫道:

我剛看完《浮士德》回來。我在17時便在劇院外頭等候,這出劇由18時演至23時,是一出恐怖的幻想劇,但是非常傑出。在幕與幕之間他們演奏了施波爾同名歌劇中的一些選曲。

最後,肖邦經過勃列斯拉夫爾回到了祖國,於9月初到達華沙。第二年11月,肖邦再次離開了華沙。這一走,他就再也沒能回來。

這些經曆,進一步拓展了他的音樂視野。這次維也納之行,使肖邦成熟了很多。

決定再次出國

1830年,這是肖邦在波蘭度過的最後一年。

從國外歸來,肖邦的創作進入了第一個高潮。他的暴風雨般的創作欲望高漲起來,這種欲望使他創作出他的第一批傑作。凡是應該表達的一切,他都信任地托付給鋼琴。他的音樂就是他感情的影像。其中凝聚著他對祖國和大自然的熱愛,他對民族曆史的自豪以及他的憂傷、悲哀和憤懣。

1829年9月12日,肖邦回到了華沙。在1829年剩下的日子裏,肖邦專注於創作。

此時的肖邦沒有了公開演奏時的壓力,因此得以自由自在地探究一些著名的音樂作品,如施波爾的八重奏、貝多芬的《大公》鋼琴三重奏、升g小調弦樂四重奏,以及降E大調《告別》鋼琴奏鳴曲。這些作品均留給肖邦深刻而長久的印象。

至此,肖邦足以成為一位具有判斷鑒賞能力的藝術家。他對貝多芬的尊崇十分明顯,因為當時貝多芬的音樂在華沙已逐漸失去大眾的青睞。

就某種程度而言,肖邦對芮尼的鼓勵十分感激,但在他的作品中卻或多或少受到時下較成功、較流行的作曲者的影響,如胡梅爾、莫舍勒斯和考克布雷納,這幾位音樂家不僅無法與受人尊崇的維也納樂派相提並論,而且與肖邦作品中的創意與詩意相比也還略遜一籌。

就在這幾個月當中,肖邦開始著手創作《f小調鋼琴協奏曲》。這首作品於次年春天完成。

《f小調鋼琴協奏曲》是肖邦第一首重要作品,完全脫離學生時代的影子,至今仍被認為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f小調鋼琴協奏曲》的情感特質,在肖邦優雅、貴族般的外表下,那種如詩人般的心懷以及鬱積的熱情,明白地顯現出一種新的感受。

這樣狂亂的感情,與肖邦先前作品中的簡潔和單純截然不同。肖邦的信心由此產生。這之後,肖邦在家人麵前,顯得越來越沉默,反而與他的老友蒂圖斯·沃伊奇喬夫斯基有更密切的聯係,蒂圖斯是肖邦題獻《請伸出你的手》變奏曲之人。

這些都顯示,肖邦處於相當緊張的壓力之下。這期間,他希望能拜訪柏林和維也納或意大利,卻無一能實現。

留在華沙,對肖邦的藝術或名聲也都沒有發展的空間。他說:“在這個城市裏,我不過像個跟班。”

同年10月3日,在給蒂圖斯的信中,肖邦再次表達了自己陷入單相思和事業低迷的苦惱:

我想著她,而這些思緒全然表現在我的第二鋼琴協奏曲的慢板樂章之中。我寄給你的小圓舞曲,則是今早因她而來的靈感之作,你不會相信,我現在覺得華沙是個多麼乏味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家人帶給我的一些歡樂,我是不會待在這裏的。每天早上找不到人與你分享喜悅和悲傷,是多麼憂鬱;而加在你身上的壓力卻無處可卸,是多麼可恨。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常常將我想告訴你的話向鋼琴傾述。

肖邦的父親可能並不知道兒子的這幾乎沒有前景可言的戀情,但是肖邦對人生顯得無精打采,卻令他的父親煩惱和沮喪,他不得不插手兒子的生活。

1929年10月底,尼古拉將兒子送到雷茲威爾王子處,至少表麵上轉移了肖邦對康斯坦茨婭的思念。雷茲威爾王子的兩個女兒都十分喜歡肖邦。

11月14日,肖邦在給蒂圖斯的信中說道:

看起來,目前我是身不由己了,我必須待在這裏,直至他們要我離開。但我真的很掛念我的工作,尤其是尚未完成的鋼琴協奏曲,焦急地等候最後的完成。

它驅策著我放棄這裏天堂般的生活。這兒有兩名夏娃,年輕的公主,她們非常的友善,具有音樂素養,也很敏感。

肖邦同時指導其中的一名公主汪達習琴。她十分年輕,隻有17歲,而且非常漂亮,指導她彈琴真的是件十分愉快的事。

實際上,雷茲威爾王子本身也是一名作曲家和大提琴手。他曾經給肖邦看一部他自己以《浮士德》為主題所創作的歌劇草稿,令肖邦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由於肖邦覺得音樂既不需要描述,也不需要標題的幫助,因此不曾有過類似的討論。他一直覺得音樂是一種藝術形式,通過表演表達最直接的情感與智性的衝擊。這是一種保守的看法,但卻也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說法了。

重返華沙,已是初冬時節。肖邦繼續創作他的《f小調鋼琴協奏曲》,他對康斯坦茨婭的單相思也再次燃起。同時,肖邦也開始留意華沙聽眾們的要求。

肖邦在維也納已經有過兩次成功的演出,他發覺他在華沙舉行第一次重要演出的時間不能再拖延了。

華沙的新聞界曾經謹慎地評價過肖邦的維也納之行,他們竟然說,從這次行動中看出肖邦對祖國的某種輕視。而他們僅僅用一塊兒豆腐塊大小的地方報道了肖邦回國的消息,同時也提醒年輕的音樂家不要忘了他真正的祖國在哪裏。

本來在維也納的演出並未獲得全麵的成功,肖邦的心中就有些苦惱。他懷疑自己是否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作曲家,現在,又在華沙挨了這麼一通批評,心裏就更難受了。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每種音樂,每種曲子都會有人喜歡,也會有人不喜歡。一個人也是一樣,他是不可能獲得所有人的喜歡的。

現在,他最想見的人是康斯坦茨婭。她是肖邦最甜蜜的安慰。在維也納的那段日子裏,他信守諾言,每天都給她寫了一封信,每天夜裏也都能夢見她。於是,他一回國,就到音樂學院的門口去等她。

肖邦站在音樂學院的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學生,他的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個疑問:難道沒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向康斯坦茨婭大獻殷勤?她現在還能愛他嗎?可是,那少女一見到肖邦,就快活得叫了起來,一路猛跑過來,撲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於是,肖邦的擔心頓時煙消雲散了。

可是,肖邦很快就又陷入了無聊和苦悶之中。他明顯地覺得在華沙很不自在,在這裏的前景讓他灰心又難受。可是康斯坦茨婭不這樣想,她並不向往那種四處旅遊、巡回演出、經常舉行音樂會的生活。她不理解未婚夫的雄心壯誌,她更不明白:肖邦為何非要到國外去?他們在一起,這不就很好嗎?難道他還不滿足嗎?

可是對於肖邦來說,在歌劇院裏當個無名演員,或者是在音樂學院做個教師,就這樣地終老一生,實在是太可怕了。這種平庸的生活他再也受不了了。

肖邦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朋友蒂圖斯,蒂圖斯一邊抽著長長的煙鬥,一邊聽肖邦對未來的打算。

肖邦對自己的這位知己再三表達自己的願望:“我不願意留下來,我得去巴黎,去倫敦,或者去意大利!我一開始都忘記了地中海和意大利,我多麼希望可以到羅西尼的故鄉去看一看啊!我再也不願意過這種閑散的日子了。我討厭這種生活!我現在就想走!”

蒂圖斯說:“那麼,康斯坦茨婭有什麼想法呢?”

“我還沒敢對她說。”肖邦說。

“可是,這樣大的事,你也應該告訴她一聲。”蒂圖斯提醒肖邦。

一天,肖邦鼓起勇氣去見康斯坦茨婭。誰知,正和他擔心的一樣,姑娘的反應十分強烈。她質問肖邦:“什麼,你又要走了?說穿了,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不會回來了!”

“不,我一定會回來的。相信我,相信我!我真的會娶你的!你看,我不是已經回來一次了嗎?當我下次回來,就向你求婚,好嗎?你這次讓我去吧!”

康斯坦茨婭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吧,你去吧!”說完,她解下了自己頭發上的藍色絨絲帶,遞給了肖邦,說:“你一定要早些回來,我可以等你。”

“好的,我一定回來。不管我在多麼遠的地方,我的眼前總是浮現出你的模樣。我會把你的絨絲帶放在心口上的。”肖邦真的把絨絲帶放在了心口上,可是他的心早已飛到了國外。

其實,肖邦自己也是一片茫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也許他預感到了此次出行將會成為永別,他便以各種不同的借口一再地推遲行期。不對最後別離的時候作出決定,是因為他對於這一切有些恐懼。

他那麼輕易地離開祖國,投入到了未知的世界,連一點依靠都沒有。在那裏沒有父母,沒有老師,也沒有朋友,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他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會有什麼樣的結局等待著他。

1830年3月3日,肖邦在自己住所的客廳開了一個小型音樂會,前來聆聽、欣賞的聽眾都是經過挑選的私人朋友。這場演奏會由波蘭作曲家庫平斯基擔任指揮。庫平斯基與愛爾斯那同為華沙歌劇院經理,他們曾經分別指揮過20多部意大利歌劇的演奏。

在這場演奏會中,肖邦成功地演奏了他的《波蘭旋律大幻想曲》,其中,包括庫平斯基自己的作品以及剛完成的《f小調鋼琴協奏曲》。

1830年3月17日,肖邦在華沙國家劇院第一次舉行獨奏音樂會。他演奏了《f小調協奏曲》和《波蘭主題幻想曲》,引起很大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