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裏不知身是客(2 / 2)

琴聲如訴如泣,又像是自問自答。燕青將身體倚在牆壁,靜靜地聽得稍許時候,越發覺得像前世聽過的一首曲子,詩經中的《行露》一篇。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何以速我獄?。。。。。。

此時,一個身形矮小的黑衣老者躡手躡腳地走到彈琴人的二樓。就聽錚的一聲,琴聲止歇。

樓內有一女子發聲道:“可是老師?”

就聽黑衣老者亦是壓低聲音回道:“正是。我有下情需詳稟。”

女子再發聲道:“老師請屋中敘話。”

黑衣老者推開房門進入屋內,卻見二樓陳設極是素雅。一妙齡女子隔著一道珠簾,看不清容貌。

老者站在珠簾之前,躬身道:“公主。。。。。。”還未接著說話便被女子打斷:“老師,我說過多次。你們不可再如此稱呼。”

老者惴惴道:“是、是。我也是想著深夜無人,又是在自己地盤上。是我失言了。”

“老師有話請講。”女子輕聲言道。

“是。日間在城門平息官民爭端的正是燕青、林衝二人。眼見燕青入了老夫彀中,本是束手待擒。自沒料想半路殺出個林衝,救了那廝,還折了三個弟兄。當時,燕青歇在官道旁,林衝又不在。老夫便說直接擒了,他現下不就在我們手中了?公。。。。。。娘子卻不允,贈他的“水”也被林衝那廝扔了。弄的現在還未打探到他二人蹤跡。“老者話裏明顯有埋怨意味。

女子語氣平緩道:“老師手段還如往昔,忒也粗暴了。我們如今不比往日,能柔則不須剛猛。“

老者點頭道:“恩,是老夫失與計較了。不過,聽探子回報。燕青要熊家兄弟等百姓於本月十五再到州衙與東京來的惡霸打官司。他二人還要同去州衙主持公道。到時不怕他再跑了。”

妙齡女子道:“老師費心了。還有旁的事嗎?”

老者想了想:“江湖傳言花和尚到了普照王寺。林衝、燕青等又都聚在這泗州。不諳彼輩有何陰謀?”

女子輕輕冷笑:“江湖傳言?那就是信不得了。梁山匪人屢屢與蔡京、童貫、高俅等賊作對。即使朝廷招安了,朝中奸臣也放不過他們。老師,現下隻須拿住重要關節。你讓人盯好燕青就可以了。其餘梁山人等,不須我們關心。“

老者答道:“是。如此老夫便告退了。“說完再一躬身,退出房門。

待老者走遠,一名十幾歲的婢女上前關住房門。細看婢女容貌正是白日裏跟燕青交談的迎兒。

迎兒關好房門回身撩開珠簾,扶起妙齡女子道:“娘子,已是子夜時分,可要安歇?“

再看剛才與老者答話的妙齡女子,身著兩重心字羅衣,下穿百褶雙蝶繡羅裙。身高在1米7左右,端的是亭亭玉立。瑩瑩肌膚若流風之回雪,臉上微潤胭脂皎若朝霞。眉黛如畫,鳳眼淥波。配上沉靜處子的氣質,好一位國色美人。

妙齡美人現在的化名是萬明月,正是隔壁泗州最大客棧月明居的幕後老板。

萬明月輕輕推開迎兒,來到窗前,抬頭看著一鉤殘月低聲歎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宛轉低吟間,雙眸淚光浮現。。。。。。

立在牆角的燕青自琴聲停息良久,仍未挪動身體。仰望星空,回想時空永隔的妻兒,不禁低聲誦道:“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PS:從春秋到宋代,“大人”這個詞都是父母長輩的意思。普遍稱呼朝廷命官為“大人”,那是在明朝中後期開始。文中王書辦、朱珠、張監押對泗州知府的稱呼為“太守”,屬於尊稱。是合乎當時社會用語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