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炳晨邀約的地點在西水關孫楚酒樓。西水關十六家酒樓最為知名,分別是江東,鶴鳴,醉仙,集賢,樂民,南市,北市,輕煙,翠柳,梅妍,淡粉,謳歌,來賓,鼓腹,重澤,叫佛。
其中孫楚酒樓極富詩意。相傳李白曾在此處與友人飲酒賞月賦詩,李白更做下:“昨晚西城月,青天垂玉鉤,朝沽金陵酒,歌吹孫楚樓”的美劇。酒樓因此又被稱為太白酒樓。
樂文謙下了馬車,見酒樓下懸著這樣一塊石碑,將前事記載,這才知曉眼前這座雖然不高,但卻極富雅意的酒樓竟然有這般來頭。詩仙李白曾經在此處縱酒。
樓高三層,下層是普通遊客吃飯飲酒的地方。客人極多,酒樓生意極好,樂文謙微微查看,便感覺到這孫楚酒樓比之江寧最大的酒樓太白居麵積相對略小,但遊人之多,遠非江寧太白居可比,而僅僅這西水關便有同等級酒樓十六家,南京之盛是遠超江寧了。
到三樓樓梯拐角處,四個官兵把守,見了樂文謙,當即拔刀攔住:“什麼人?”
“學生樂文謙應邀前來。”樂文謙高聲道。
“讓他上來。”一道不算響亮的聲音傳來。
“是,府尹大人。”
樂文謙雙眸一亮,府尹?應天府府尹在這裏?
踏上三樓,隻見兩個中年男子做在酒桌上,互相斟著酒水,見樂文謙上來,兩人同時瞧了過來,其中一人麵色微微泛青色,眼泡偏大,腳步有些虛浮,看了樂文謙一眼,便即將頭轉了回頭,複又飲起酒水來。另外一人相對壯士一些,捋著胡須瞧向這邊。約莫四十左右,發髻梳的一絲不苟,見了樂文謙頓時露出一絲笑容。
“樂賢侄,來,過來。”壯年男子道。
此人當是謝炳晨了,那個胖子便是府尹劉士禎,甄琰要嫁與的便是他的兒子了。樂文謙迅速做出判斷:“學生樂文謙見過府尹大人,見過謝大人。”躬身行了一禮。
“坐吧。”府尹劉士禎淡淡說了一句。
謝炳晨相對熱情些:“秉直先生可好?”
樂文謙一旁站立,並不坐下,聽到謝炳晨詢問,再次躬身:“恩師一切都好。”對於謝炳晨的性子樂文謙拿捏不住,昨日不見自己似乎對恩師不滿,今日因為烏啼馬而見自己,現在又表現的十分熱忱,但並不能說明什麼,此時能不說則不說,能少說則少說。
謝炳晨微微撚須,笑了笑,一副慨歎模樣:“當初秉直先生對流雲也有教導之恩,嚴格算起來你倒算是我的學弟,坐吧,不要客氣。”
“是。”樂文謙坐下。
“來敬府尹大人一杯。”謝炳晨突然道。
樂文謙連忙站起身,舉起酒杯:“學生敬府尹大人一杯。”
“嗯。”劉士禎微微點頭,酒杯飲了。
樂文謙眼睛瞟了一眼,見府尹劉士禎居然將酒水喝幹了,而不是自重身份的沾沾唇,心道,這府尹大人是個貪杯之人。自是飲了。
“學弟,你可知這孫楚酒樓的曆史?”謝炳晨又道。
樂文謙當即將樓下石碑上所見說了。
謝炳晨大笑:“學弟倒是現學現賣了。不錯,昔日李太白於這孫楚酒樓題詩:‘昨晚西城月,青天垂玉鉤,朝沽金陵酒,歌吹孫楚樓’這孫楚又叫做太白酒樓,名聲自是極大的,為兄聽聞學弟作有詩篇:‘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學弟倒是大才。”
樂文謙一臉惶恐模樣,躬身站起:“大人謬讚,學生愧不敢當。”
“當得,當的。”謝炳晨笑道:“學弟,你可知道此次應天主考是為兄?”
“學生知道。”
“現在為兄給你一個好處,將那烏啼馬賣於為兄,為兄送學弟一場功名。”謝炳晨道。
終於說到正處上了,剛才一翻矯情雖然做的純乎天然,沒有露出半點破綻,但是久居人上,突然這般卑躬屈膝著實讓樂文謙煩悶。若是再那般無聊的說著廢話,不得不自己尋求機會點出此次對方邀請自己的目的了。
樂文謙再次躬身,一臉期冀的瞧著謝炳晨。
謝炳晨看了府尹劉士禎一眼,得意一笑:“唐宋時候好詩詞,但是於我大明朝首重八股,不知學弟八股文作的如何?”
樂文謙一臉慚愧模樣:“學生尚在學習中,恩師悉心教導,無奈文謙愚笨,至今不得要領。原本學生打算於兩月前便即到來南京,但是恩師刻意留下學生多教導一月,恩師在學生出發之前曾言:‘此次但求一次嚐試,再學三年,下次務必考中。’”前世和官場那麼多人交談,怎能不知官場的人說話的習慣,既然要送自己一場功名,自然是更加希望他所說的功名價值更大些,若是自己說自己有些把握,不免令對方不喜,反倒說自己愚鈍,正合了而對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