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縣令大人召見(一)(2 / 2)

“晚生正是。”

“抬起頭來。”

樂文謙抬起頭來,正麵瞧著縣令大人。這是一個約莫五十幾許的老人,麵向有些清瘦,而身材更見單薄,一襲青衫穿在身上卻仿佛掛在身上一般,兩肩雖寬,但厚度不足,隻是勉強將衣衫撐起,頜下一縷長須,半青不白,若非是雙眼中有些清絕神韻,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衰朽的老頭子。想起那縣丞大人一身官袍子,官帽,升堂朝服,腰間玉帶,腳下名貴靴子,極盡彰顯那點官家威風,兩人的對比著實太大了些。

“便是你從潑皮手中尋回一萬三千兩銀子。不錯,不錯。”縣令大人淡淡道,說話的當兒微微撚須,身子卻已經轉了回去,側對著樂文謙,正對著麵前那幅畫,再次欣賞起那副畫作來。

“這是晚生職責。”樂文謙不卑不亢道。

“職責?”卻聽縣令大人輕輕笑了兩聲:“那麼你個人打賭贏了甄掌櫃七千兩銀子一事也是職責?那七千兩銀子又何須送到衙門來?”

樂文謙心道原來那七千兩銀子已經送過來了!瞥了縣令大人一眼,隻見縣令大人依舊觀摩著畫作,似乎並未瞧向自己,但樂文謙可不敢大意,這縣令大人一身裝束雖然極盡樸實化,但那一雙眼眸卻帶著一些曆經世事後的滄桑,這等人最是難以捉摸:“大人,學生是利用了衙門捕頭的名義和甄掌櫃做賭,若是沒有這層身份,甄掌櫃豈會和我做賭?此賭本身便是對一眾商戶們不利,是以學生雖然贏了銀子,但是銀子卻須得歸於官庫,學生自問並無什麼功勞。”

“是嗎?”縣令大人的聲音稍稍變了變,不再似之前那般淡漠:“你一共尋回兩萬兩銀子,實際上隻需繳納一萬兩銀子便即足矣,你可知另外一萬兩將作何用處?”劉宗銘再次問道,說著話兒眼眸不再盯著那畫作,而是瞧了過來,雙眸炯炯,甚至帶著一絲壓迫。

樂文謙愈發謹慎,不是說這縣令大人不管事嗎?怎得詢問起這等事情來?而且銀子雖然是自己找回的,但是如何處理哪裏能夠輪得到自己做主?若是因為自己找回的銀子便覺得可以指手畫腳,那不免太自傲功勳了!

“學生的職責是尋回銀兩,其他事情學生不敢妄斷。”

縣令劉宗銘的臉色又是一變,仔細瞧了瞧樂文謙,又道:“這銀兩乃是你尋回,而且吾聽聞郭淮並未給你什麼賞賜,立下此大功,卻不與賞賜,此時郭淮做的著實不妥,如何能讓屬下服氣,讓馬兒跑卻又不給馬兒吃飽,這郭淮不免太不會做事了。皇上曾言‘功必賞,過必罰!’,你身為秀才,自然聽過此話,難道你心中沒什麼怨懟?”

樂文謙聽到這裏,心頭一震,終於明白對方召集自己來的目的了。剛才一席話看似都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但自己和縣令大人沒有任何關係,亦從未蒙麵,彼此無恩無怨對方為何要為自己打抱不平?況且是一個將全權事宜交予縣丞大人的縣令?若是對那縣丞大人不信任,為何會交予縣丞大人?若是以為縣令大人對縣丞不滿那就完全錯了,真正的目的倒是在訓斥自己,一旦自己露出絲毫自得表情,隻怕縣令大人的訓斥便即來了。隻是對方既然已經不再理會政事,為何要召見自己?而且有訓斥自己的意思?

“大人,縣丞大人賜予學生烏蹄踏雪寶馬一匹,價值千金。”樂文謙連忙說了一句。

“那馬兒確實價值千金,不過似乎郭淮曾有言誰能夠馴服則寶馬歸誰,豈能算是賞賜?”

“大人,學生能夠得到馬駒已經感激戴德,身為公職人員,做成一件事情豈能便要賞賜,縣丞大人賜馬學生已經感激不已,受之有愧,豈敢奢望其他?”

劉宗銘微微撚須,炯炯雙目靜靜的打量起樂文謙來,不再說話,半晌一聲輕歎:“今年你多少歲了?”

“十九!”

“十九!”劉宗銘口中輕聲念著,突地轉過身子,再次麵向那牆壁上的畫作,口中低聲說著:“老夫今年四十九歲,長你三十載。可歎你十九歲便明白的道理老夫四十九歲方才明白。”

樂文謙心頭又添迷惑,縣令大人這話何意?似乎想起了什麼難過的過往?微微抬頭瞟了劉宗銘一眼,隻見縣令大人似乎忘記了自己存在一般,仔細瞧著畫作,雙手更微微顫抖著在畫作前臨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