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馬博士屬於著名學者列維一斯特勞斯學派,這位學者發明了一種特殊的褲子,男人和女人都可以穿,他還因此強調說,一切都應該被看作是同等對立體組成的結構物,因而,如果沒有對立的一半,單個的定義是沒有意義的:的確,如果把一條褲子的一個褲腿剪掉,則剩下的那個褲腿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拉馬博士使用這把釋義學鑰匙,提出對於這一傳說的如下的闡釋。
關於肯尼迪皇帝的神話試圖憑借神話想象力調和人類生活基本的、不可調和的矛盾。第一,是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在一件原始材料中,美國(肯尼迪皇帝統治的兩個大國之一)被稱為“人類的理想”,而另外一個材料則談論“美利堅合眾國的嚴酷事實”,這就清楚表明,美利堅合眾國的真實被大大誇張。因而,皇帝的形象也包含了理想與現實。第二,是北南的對:立:皇帝來自北方,可是統治了南方,在保存下來的報紙文章片段中的見解正是如此:“整個南方都生活在肯尼迪皇帝魔術的魅力之下。”因為在那些時代,南方炎熱,北方寒冷,雖然有各個方麵的原因,溫度依然是不舒適的,而皇帝的形象能夠魔幻般地消除南方和北方的缺點。
學者們一向覺得困難的是解釋皇帝發動各次戰爭的神話學意義,但是,也是在這裏,拉馬博士又提出精確解釋,令人驚歎。我們都記得,皇帝體現出了男性和女性的特征。
同時令人覺得他常常誘導臣民變為男性(根據上文引述的《巴黎在此》,他把許多人變為cocus,也就是coq,亦即“公雞”。在大多數神話中,公雞都是陽具的象征。但是,正如我們在上文所提及,豬令皇帝遭受失敗,因為豬也是男性的象征:“男人是沙文主義豬”,我們在一篇論文《美國婦女不為人知的磨難》保存下來的部分中看到這樣的字樣。還有,從傳說中也發展出來複雜的辯證法:陽和陰的本源創造男人,被男人征服,最後又被婦女或者婦女的命令擊敗。這個事實是通過比較兩個文件的方法確定:“蘇聯婦女的幸福簡直是無法描寫”;而另外一個文件,標題神秘的《泰晤士》雜誌的一頁論述“蘇聯人的痛苦境遇”,但是在原文語言中,“人”這個詞首先是指男人。因此,可以發現,至少在主要敵對國家之一之中,婦女是幸福的,男人不幸,這就提出一種假設,即這個國家存在某種女性統治大權。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皇帝克服女性與男性對立的努力,受到男女雙方的攻擊,最後以失敗告終。傳說證實,女性與男性的因子是不可能調和的。
我們討論的這個神話所依據的最後一組對立,是窮與富的對立。皇帝是富的,但是,正如我們在原始資料之一中所見,皇帝是“窮人事業的戰士”。毫無疑義,皇帝象征著消滅貧窮與富有之間語言差異的嚐試。他被擊敗,他的遺孀變成窮人(改嫁而變成了“百萬翁”的妻子)這一事實指出,他旨在調和這些對立的努力以失敗收尾。
這個神話的深刻的、悲觀主義的意義包含在這樣一種信念之中,亦即:人類生活的矛盾無法消除,全部調解的嚐試都歸於徒勞。
拉馬博士的解釋雖然受到許多研究人員的熱情接受,卻沒有得到普遍的承認。發出最激烈攻擊的是加馬博士,他擁護另外一個釋義學派(所謂瘋癲分析學派)的著名創始人西格蒙特·弗勞德。加馬博士實際上懷疑拉馬博士的全部解釋因素,同樣,在更廣泛的意義上,也懷疑列維一斯特勞斯的牛仔褲理論。按照弗勞德的理論,人希望連一瞬間也不停頓的惟一的活動是交媾,但是為了生存下去,人還必須完成其他許多活動,這一點讓他感到不幸。結果,有些人寫詩,另外一些人自殺,還有其他人變成政治領袖,等等。加馬博士說:“我必須承認,拉馬博士發現了幾個令人感興趣的事實,這些事實給這個傳說帶來了新的解釋,但是他臆造出來的概念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新的事實有力地證明,隻有弗勞德理論才能夠充分解釋這個傳說。它的意義對於每一個沒有偏見的人都是十分明確的。豬絕對不是雄性的象征,正好相反,它是女性化男人、被閹割男人的象征。眾所周知,當時,人劁公豬,是為育肥吃肉。“男人是沙文主義豬”這樣的話,不僅不能支持拉馬博士的思辨,而且極為適用於弗勞德學說;這涉及被閹割男人,即不能傳種接代的人,當然在方式上令人不快。沙文主義這個詞目前還沒有恰當的解釋,可是這個詞似乎有“沙夫”(chauve,法語形容詞,“禿頂的”——譯者)一詞的語源親族關係,意思是“光禿的”、“沒有頭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