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於色雷斯的王子、歌手和醜角俄爾甫斯的辯白(1)(2 / 3)

女士們,先生們,要唱歌,聲音就必須沒有瑕疵,這裏不存在純潔的等級,要不就是完美的聲音,要不幹脆就沒有聲音,最小的錯誤,即使察覺不出來,輕輕的,小小的毛病,都會立即把一切破壞;聲音嘛,不是兒戲,唱歌乃是神性的話語,不然就根本算不上是唱歌。

女士們,先生們,請原諒,表演馬上開始。的確,有時候我的評論有點太多,尤其在沒有內人、沒有什麼人監督我的時候。現在沒有人,沒有,是啊,我已經說過啦。

什麼,我沒有說過?這是眾所周知的故事,報紙上的評論沒完沒了。這是毒蛇的陰謀,是的,毒蛇。你們都知道毒蛇的作法,我們都曾經在天堂裏生活,名副其實的天堂,可是有毒蛇。天堂與毒蛇,老故事。蛇咬了她一口,可憐的女人死了。當時如果有特效血漿就好了,可是呢?

在色雷斯出生的王子俄爾甫斯的妻子遭蛇害而死……

蛇從地麵或者地下吸取營養汁液,說起來都嚇人,它就是靠毒汁生活,你們都知道,是在埃及——是啊,你們都沒有去過埃及吧——在那兒,人人都怕蛇。災難之神利用它來辦事,這神叫泰風(是一個神,不是蛇)。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埃及,也許我能夠避開這個不幸。因為我必須,我必須和這條蛇混熟點,不然怎麼行呢?蛇懂得神秘的語言、大地和月亮上的全部秘密、神秘的符號、讓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消息:蛇什麼都知道。我想長生不死,可是除了蛇以外,還有誰能教我長生不死、永葆青春的技能呢?蛇是不死的,善於自我再生,按時換皮,藏在地下,披著新皮鑽出地麵,煥然一新,美麗,絕對不顯老氣,清新得就像剛出爐的牛角麵包。

長蛇的細舌頭,月光下的言說,可惜啊可惜喲,愛女人太過火。

我編了這麼一首歌。挺美的,是嗎?也許你們不讚成我跟蛇拉近乎,可是你們說說,說心裏話,你們是不是想長生不死?你們想說願意,你們都想說,那你們為什麼還責備我,為什麼搬出這條蛇來惹我心煩,怎麼回事呀?不就因為我和它混熟了嗎?我怎麼知道這混帳東西會咬人是的,好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聽之任之,也用不著否認,是她和蛇背叛了我……是啊,這事兒我不可能預料到啊!當時正下小雨,細針一樣,冰涼冰涼的,我陷在沼澤地裏,渾身濕透,像條狗一樣,這時候她背叛了我。

她和蛇走到地下,就是地下窩穴,他,這條醜惡的蛇勾引了她。我呢,像一條渾身濕透的狗。你們有什麼可笑的呢,我一個彈琴的,一個醜角兒,渾身濕透?我是王子,色雷斯的!請你們嚴肅一點。

現在你們明白了,我是必須到那兒去的,明白了沒有?

我說的都是實話,情況不是讓人傷心,倒有幾分榮幸。我是歌手,喜劇演員,請你們不要認為我沒有榮譽感,時令不好,先不要感情用事,我必須以男子漢氣概對付這件事,不是嗎?一條蛇,一個女人,下界,穿過下界返回天堂,故事挺有意思,對不對?可是我早就知道,我回不了天堂,她和蛇背叛了我,我不可能脫層皮就回去,像沒事人一樣。

我要說,這涉及了榮譽,男人的事,我必須和這條蛇清算,我知道他的秘密,這個下流東西的陰險狡詐、全部的陰謀。

我去了那裏,說起來話就長了,這兒不是說這話的地方,時候也不合適。我去了,提出了要求,我是王子,對不對?是啊,我說,我是王子,請把妻子還給我。我大聲呼喊,聲音很高,後來還哭了,又彈琴,彈得不好,因為冷,唉,你們不知道有多麼冷。如果隻是冷,倒也罷了,可是那潮濕,讓我天天難受,我完全垮了,可是沒關係,男人的榮譽,生死大事,我這是比喻說法,我執拗起來,彈琴、乞求、威脅,天知道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