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附錄(1 / 2)

二十日的下午,我拿了一封介紹信到前方一個團裏去。

在靈壽陳莊西麵一個小村裏,找到和這個團有關的兵站。管理員招待了我,並應許為我通電話到前方,探聽團部駐紮地,因為那天早晨,在阜平溫塘已經有一場戰鬥。我在他們辦公的房間展開地圖,察看地形和方位。這裏常有過往的傷員和病員,七八個小鬼攙扶著他們休息和吃飯,飯是半米半麵的饅頭和胡蘿菜湯,本村的婦女代做的。站上準備著很多的擔架隊和驢子。傷員和病員,吃過飯便又起程去後方了。

傍晚才得到了確實的消息,我就動身了。路上我到縣政府訪問了李縣長,那不到三十歲的人,已經有了堅持政權工作的驚人的魄力和辦法。他正在辦公室緊張地工作著,房間裏站滿二多個人,一麵工作,一麵談笑鳳生,全是沉著到萬分的。

天大黑我走進陳莊東北的一個村莊,放哨的人(他站在村外一個地洞式的崗棚裏)帶我到交通站。兩個騎兵通訊員正站在院子裏喂馬,他們已經走了一百裏路,還沒有休息。一間幽睹的西房裏,站長和幾個過路的戰士談著路程,是送鞋到前線上去的。另有三四個從前方退休下來的病員躺在炕上休息。我蹲在地下的火盆邊烤著火,等待著引路人。一個穿藍布棉襖的十一二歲的孩子跑進來,拿著一張紙條,報告清楚而動聽,他代區公所傳達著緊急動員的命令,已經在夜間跑了六個村子。我看他熟練而沉靜地和站長辦完手續(放下命令,要回收條),便退了出去。站長把他叫回來,告訴他我要到前方去,要他領一段路,到前麵站上再找人。

在黑夜裏,我們疾行。不時遇到民兵,抬著擔槊從前方下來,他們是一站轉一站,非常迅速有秩序。從他們的腳步和說笑,看出負責和熱心,聽見前麵有人聲和馬蹄聲,走在前頭用手榴彈武裝著的兩個,便高聲喝問著,警戒前行。過了一條小河,我已經熟悉道路,便請那位小同誌回去了。在接近前方司令部駐紮村莊的山口上,哨兵止住了我。殘月照在山坡上了,哨兵的刺刀放著寒光,北風撲平了南山坡的黃灰色的荒草,在哨兵崗位下麵,一排戰士睡下了。身下鋪著玉蜀黍秸梗,可以聽到他們那有濃鬱戰鬥氣息的呼吸,一個輾轉了一下翻身問:

“有人嗎?”哨兵告訴他是自己人,他便一側身又睡下了。對這緊擠在一塊的守衛在前方的戰士,我傾泄著愛的崇慕,直立在山口上,有意高聲地禮讚。

第二天清晨,我會見了一個分區的政治委員一個二十三網歲的青年人,彬雅如書生,但據我推斷,也該是身經百戰的英雄了。這裏的軍事指揮員,都是以短的年齡而積集著長的豐大的經驗,代表了新生,也代表了根基的壯大和光耀的將來。以我們從正義戰鬥過來,麵向正義碩果的指揮者和戰士,對付敵人從汙穢鑽出,麵向縱火和掠奪的一群,鹿死誰手,我是隨處可以看見定局的。

幾天過後,我隨著一個兵團路經陳莊,這村鎮已經被敵人燒毀三次以上了,以陳莊為中心,敵人曾作蜘蛛技能的放火,從阜平到陳莊,從口頭到陳莊,幾道山溝成為它縱火的鵠的。

敵人經過的地方是穢氣衝天的,在火燎氣裏摻雜著日本人的屎味和尿味。把房子用席子和穀草放火了,把豬和雞煮在鍋裏,豬皮和雞翅膀扔在街上,在灶火旁拉出大堆的糞。敵人這次“掃蕩”邊區,有放火隊,搶糧隊等組織,但從它走過的十幾個村莊視察的結果,仍有大批的拉屎隊,是不必置疑的。坐在東京的“天皇”,用人民的財富,組織了這種隊伍,其代表了什麼征候和哪個世紀,是不能設想的!我曾經到過平山的南莊,敵人退走,人民走了回來。村裏已糟蹋得翻天覆地,每家的炕上蔬菜上堆著糞尿,門全燒去左邊的一扇。家具毀壞一空。村長將殘餘收集起來,擺在街上,像都市的舊貨攤,等候本圭認取。幾個老太婆詛咒著認取著自己的鍋琬。一個青年走過去,把一個還盛著敵人吃剩的麵條的盒踢開了:“我什麼都不要!”也嚷著,“我賭著一切和鬼子拚了!”

日本帝國主義,它那圓的旗號,用他的軍隊的糞尿在中國塗上了汙穢,也是在世界的版幅上抹上了醜陋不堪的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