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個人定期去教堂,但對他的評價可能是比一個根本不去教堂的人更少虔誠態度,這也許是因為他去教堂是為了避免被社會所孤立,或他去是為了討母親的歡心,或宗教對他來說並不是謙恭而是對他人的支配,或這表明他是上層集團的一員,或如同克萊倫斯·德埃的父親所說“有益於愚昧的芸芸眾生,我必須參加”,或諸如此類。從動力學的意義上來說,他也許毫無虔誠之心,但卻仍表現得似乎是虔誠萬分。
很明顯,我們必須首先了解宗教對他做為一個個體來說意味著什麼,然後才能評定它在人格中的作用。單純行為性質的做禮拜幾乎可以有任何一種含意,因而對於我們來說顯得非常模糊。
另一個例子也許更引人注目,因為同樣的行為在心理上可以有兩種完全對立的含意。在這裏指的就是政治經濟激進主義,如果隻涉及它本身,也就是說,隻涉及行為,使它分立,和上下文脫離,當我們要想研究激進行為和安全感的關係時,我們會得出最為混亂的結果。一些激進分子走在安全感的極端,另一些激進分子則走在缺乏安全感的極端。
不過,如果我們把這種激進主義放在它的全部背景中進行分析,我們就不難發現一個人成為激進分子的大概原因——他的生活不怎麼如意,他抱怨、失望、心灰意冷,他從未獲得他人所擁有的東西。對於這類人物的詳細分析常常表明,他們對自己的一般同類懷有很深的敵意,有時是有意識的,有時是無意識的。這樣形容這種人真是再貼切不過:他們傾向於將自己的困境領悟成一種世界性的危機。
然而,還有另外一種激進分子,他們同我們剛剛描述過的那種一樣投票、一樣行動、一樣講話,但卻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個體類別。對他來說,激進主義可以有一個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動機或含意。這些人無憂無慮,生活幸福,就其本身來說,真是事事稱心如意,但他們卻出於一種對同類的深愛,覺得有必要改善不幸之輩的命運,因此,不得不向非正義宣戰,哪怕非正義並未直接觸及到他的利益。這類人可以在許多方式中選擇任何一種來表達這種迫切的願望:可以通過私人慈善事業,或宗教規勸,或耐心的教導,或激進的政治活動。他們的政治信仰通常不受收入多少、個人災難之類因素的影響。
總之,激進主義是一種表現形式,可以來源於完全不同的潛在動機,可以來源於完全對立的性格結構類型。在一個人身上,它可以主要是來自於同類的恨,在另一個人身上,則可以是來自對同類的愛。
如果以激進主義本身進行研究,就不大可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一個頗為常用的整體方法(通常並未標明是這種方法)是用於組織人格實驗的重複方法。我在對人格症候群的研究中也使用了這種方法。從一個把握到的含糊整體出發,我們將它的結構分解為小類、部分等等。通過這種分析,我們發現先前對於這一整體的看法是很難成立的。於是,這一整體便被認為更為準確,更為有效地重新組織,重新界定,重新描述,並同從前一樣經受分析。這一分析再使整體有可能更完善、更準確,就這樣一直循環下去。如果把世界看做是一些在本質上相互獨立的實體的集合,那麼便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客觀事實有待解釋,即這些實體之間為什麼是彼此相互聯係的。
整體動力學的觀點
這裏所要闡述的一般觀點是整體論的而不是原子論的,是智能型的而不是分類型的,是動力學的而不是靜力學的,是目的論的而不是簡單機械論的。盡管一般人都認為這些對立的因素是一係列可分的二歧對立,但我對此卻不敢苟同。
在我看來,它們結成一種既合為一體又恰成對照的世界觀的趨勢極強。似乎別的學派也持這種觀點,因為以動力學的方式思維著的人們發覺,這樣整體地而不是原子論地、有目的地而不是機械地思維,將給研究工作帶來很多便利,並且顯得更加自然。這種觀點我們將稱之為整體動力學的觀點;它也可以被稱為哥爾德斯坦意義上的機體論觀點。
同這種闡釋相對立的是一種有機論的、一元論的觀點,這種觀點集原子論、分類說、靜態論、因果論和簡單機械論於一身。原子論思想家們發覺,他們能更自然地進行靜力學思維而不是動力學思維,機械思維而不是有目的地思維。我可以果斷地稱這種觀點為廣義上的原子論觀點。毫不懷疑,我不但可以證明這些片麵的觀點趨於一致,而且可以證明它們在邏輯上必然走向一致。
在這裏,有必要特別談一下因果概念的問題。在我看來,一般廣義上的原子論觀點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但它卻被心理學論者搞得含糊不清甚至完全被忽略。這個概念在一般原子論觀點中處於核心地位,是這一觀點自然的甚至是必然的結果。
如果把世界看做是一些在本質上相互獨立的實體的集合,那麼便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客觀事實有待解釋,即這些實體之間為什麼是彼此相互聯係的。解決這一難題的最初嚐試導致了簡單的台球式的因果論看法。在這種因果關係中,一個分立物體對另一個分立物體產生了某種作用,但所有被牽涉到的實體卻都繼續保持著它們各自的基本特征。假如我們的宇宙觀仍歸物理學統治,這種觀點很容易被人接受,而且實際上也似乎是絕對的。但是,物理學和化學的進展卻使這種觀點有必要得到修正。
例如,那種通常更為複雜精密的描述用的都是以多重因果關係為依據的。大家普遍承認,世界內部固有的相互聯係過於錯綜複雜,因而不能像描述台球在台桌上相撞擊的方式來描述,但最常見的解決辦法隻是以多重因果關係為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