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這件衣服帶給我的丈夫,”她對利卡斯吩咐道,“這是我親自縫製的。除了他以外,誰也不能穿這件衣服。他在穿這件衣服祭拜神祇前,不能把它放在火旁或陽光底下,這是我的願望。我交給你一枚戒指作為信物,他就會知道這確實是我真實的口信。”

利卡斯答應照她的吩咐去做。他帶著禮物趕到歐玻亞,送給準備獻祭的主人。過了幾天,赫拉克勒斯和得伊阿尼拉所生的長子許羅斯前去看望父親,他要說服父親迅速回家。在家裏等待丈夫歸來的得伊阿尼拉有一天偶然走進盛放血膏的小房間,看見地上塗過魔藥的羊毛在陽光下已化為灰燼,不禁大吃一驚,預感事情不妙。她嚇得六神無主,不停地在宮裏轉來轉去。

幾天後,兒子許羅斯終於回來了,可是隻有他一個人,卻沒有見赫拉克勒斯。“唉,母親喲,”他仇恨地對母親大聲叫喊著,“我真希望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你,希望你從來就不是我的母親!”她聽了兒子的話,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孩子,你這是怎麼啦?”

“我剛從刻奈翁回來,母親,”兒子抽泣著說,“正是你毀了父親的生命!”

得伊阿尼拉麵色慘白,但仍強作鎮靜地問他:“這是誰告訴你的,我的兒子?誰敢誣蔑我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不,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親眼看見了父親的悲慘結局,”兒子悲憤地說,“我在刻奈翁遇到他時,他正歡天喜地地忙著宰殺牲口,準備給宙斯獻祭。這時利卡斯來了,他帶來了你精心準備的禮物,那是一件該受詛咒的衣服。毫不知情的父親立刻把它穿在身上,開始獻祭。那天一共宰了十二頭公牛。開始時,父親十分安詳地做著禱告。但是,當祭壇上的火焰升騰時,他的額頭上冒出了豆粒大的汗珠,臉色變得蠟黃,那件緊身衣像是用鐵鑄在他身上的一樣,他一陣陣顫抖,好像毒蛇在吞噬他似的。父親大聲呼喚利卡斯。利卡斯其實是無辜的,他忠實地轉交了你的那件有毒的緊身衣。利卡斯來到父親麵前,他再次轉達了一遍你吩咐他的話。父親馬上高高舉起他,把他在海濱的岩石上摔死,又把他的屍首拋進大海。他近似瘋狂的舉動使人不敢靠近他。隨後,他在地上痛苦地嚎叫打滾,又突然跳了起來。他詛咒你和你們的婚姻。最後,他對著我喊道:‘兒子,如果你同情父親的話,那就趕快送我上船回去。我不能死在異鄉。’我們將痛苦不堪的他抬到船上,一路上他痛的大聲吼叫著,但總算回到了故鄉。你馬上就能看到他,不是活著,就是死了。這就是你幹的好事,母親,你可恥地謀害了人世間最偉大的英雄!我那親愛的父親!”

得伊阿尼拉對兒子的責備沒有辯解。她滿臉淒情地離開了他。有幾個仆人曾聽她說過涅索斯送給她的那種愛情魔藥,他們趕快告訴了許羅斯,說他在忿怒中錯怪了母親。兒子聽說後急忙朝不幸的母親追去。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得伊阿尼拉直挺挺地躺在丈夫的床上,死了。她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利劍。兒子伏在母親的身旁,痛哭著抱住母親的屍體,為自己過激的語言深深地感到後悔。突然,他聽說父親回到了宮殿,嚇得連忙跳起身來。

“兒子,”赫拉克勒斯大聲地叫著,“兒子,你在哪裏呀?趕快出來,拔出你的寶劍來,對準你的父親,對準我的脖子,殺死我吧!這樣才能結束你母親賜予我的痛苦!”然後,他又絕望地轉向站在一旁的人,向他們伸出雙手,大聲地說:“沒有一杆長矛,沒有一頭野獸,沒有一支巨人的隊伍能夠製服我,可是一個女人的手卻征服了我!我的兒子喲,趕快結束我的生命吧,然後再去懲罰你的母親!”

當許羅斯淚眼婆娑地告訴他,母親也是在無意之中害了他,並且為了抵罪,已經拔刀自盡了。赫拉克勒斯頓時愣住了,由悲憤轉為悲哀。他立即讓兒子許羅斯同他以前愛過,並成了他的俘虜的伊俄勒結婚。他自己則要遵照神諭去結束他的生命。因為特爾斐的神諭中說,赫拉克勒斯必將死在特拉奇斯地方的俄塔山上。所以他不顧身體疼痛,仍然叫人把自己抬到俄塔山的山頂上。然後又叫人架起了一堆木柴,把他擱在木柴堆上,並命令點火,可是愛戴他的人們誰也不忍心去執行這一命令。最後,經不住他的再三懇求,他的朋友菲羅克忒忒斯看到他痛苦難忍,就痛下決心,站出來準備點火。赫拉克勒斯為感謝他,特地把自己戰無不勝的弓箭送給他。木柴剛被點燃,天上就閃起了雷電,助長了火勢。最後,天上降下一朵祥雲,在隆隆的雷聲中將這位不朽的英雄送到奧林匹斯聖山。當木柴燒成灰燼時,伊俄拉俄斯和別的一些朋友準備撿拾他的遺骨,然而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毫無疑問,赫拉克勒斯應了神祇的懺語,他已從凡人變成了天神。他們向他祈禱,尊奉他為神祇。後來,所有的希臘人都把他當作神一樣尊敬和祭拜。

在天上,赫拉克勒斯碰到尊貴的雅典娜。她把這位英雄引入諸神的行列。天後赫拉終於寬恕了他,還把自己的女兒赫柏嫁給了他。赫柏是永恒的青春女神,他們住在奧林匹斯聖山上,生育了很多美麗的永生的孩子。

赫拉克勒斯的後裔

赫拉克勒斯的後裔來到雅典

赫拉克勒斯被召喚上天後,亞各斯的國王歐律斯透斯就更加肆無忌憚、處心積慮地對大英雄的子孫們進行打擊報複。赫拉克勒斯的子孫大都跟赫拉克勒斯的母親阿爾克墨涅生活在一起,住在阿耳戈斯的首都邁肯尼。為了逃脫國王無休止的迫害,他們逃到特拉奇斯,希望得到國王刻宇克斯的保護。然而歐律斯透斯卻派兵追到這裏,並要求刻宇克斯交出赫拉克勒斯的子孫,否則就要對弱小的王國動武。赫拉克勒斯的子孫們不願連累刻宇克斯,又逃離了特拉奇斯。赫拉克勒斯的侄子和朋友伊俄拉俄斯,即伊菲克勒斯的兒子,如同父親一樣,始終不離他們的左右,一心一意地照顧他們。他在年輕時跟赫拉克勒斯共命運同患難,現在雖十分年邁,兩鬢斑白,但仍寶刀未老,繼續保護老朋友的子孫,跟他們一起四處漂泊。他們的目的在於鞏固赫拉克勒斯在伯羅奔尼撒所取得的地位和財產。他們在歐律斯透斯的追趕下,來到雅典。這是忒修斯的兒子得摩豐統治的地方。他剛剛打敗了篡位的梅納斯透斯,重新登上了王位。

到了雅典以後,他們在靠近宙斯祭壇的曠野裏搭了帳篷,並伏在聖壇前祈求雅典人的庇護。歐律斯透斯緊隨其後,派來一位使者威脅他們。使者嘲諷般地對伊俄拉俄斯說:“老伊俄拉俄斯,你以為在這裏很安全嗎?可是誰敢跟強大的歐律斯透斯作對呢?還是趕快跟我乖乖地回到亞各斯去接受懲罰。在那裏等待你們的將是嚴厲的判決:用亂石把你打死!”

伊俄拉俄斯無所畏懼地回答說:“不!這座聖壇將會保護我,我不僅不怕你這種狗仗人勢的小人,也不怕歐律斯透斯派來的強大的軍隊,這兒是拯救我們的一塊自由的土地。”使者庫潑洛宇斯聽了這話冷笑著說:“好吧,聽著,我不是獨自一人到這兒來的,跟在我的後麵還有能一舉殲滅你們的強大的軍隊。你們就等著從這塊所謂的自由之地被趕走吧!哈哈……”

伊俄拉俄斯回過頭來,大聲疾呼道:“虔誠的雅典公民們,你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受宙斯庇護的人被人劫走,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聖地遭到褻瀆,因為這也是你們城市的恥辱。”

雅典人聽到呼救聲,都從四麵八方趕來,他們看到一群流亡的人正坐在神壇周圍。當他們得知這些尋求保護的人是如雷貫耳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後裔時,他們不僅十分同情,而且肅然起敬。他們命令那位橫蠻的使者迅速離開神壇,並強烈質問他是否向雅典國王稟報他的要求。

“這裏的國王是誰啊,”庫潑洛宇斯被雅典人的氣勢鎮住了,他尷尬地問道。

“他是一位偉人,”他們回答說,“你必須服從他的裁決。我們的國王就是不朽的英雄忒修斯的兒子得摩豐。”

得摩豐

國王得摩豐在王宮裏聽到消息:外麵的廣場上全是逃亡的人,還有一支外國的軍隊,一個使者要求把逃亡的人交給他處置。於是,國王親自來到廣場,從使者的口中知道了歐律斯透斯的意圖。得摩豐是一位沉著冷靜而又寬厚仁慈的國王,他聽了使者的話後隻是淡淡地說:“我還沒有聽到流亡者的意見,怎能憑一麵之詞來判定誰是誰非呢?又怎能決定進行一場戰爭呢?這位老人,你是年輕人的保護者,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伊俄拉俄斯趕緊從神壇的石階上站起來,虔誠地向國王鞠了一躬,說:“尊敬的國王,我第一次感到我是到了一座崇尚自由的城市。因為這裏允許我講話,這裏有人願意傾聽我的講話。歐律斯透斯把我們從亞各斯趕了出來。我們既然不能在亞各斯逗留,那麼他又怎能說我們是他的臣民呢?難道逃出亞各斯的人在全希臘也沒有立足之地嗎?不!至少在雅典不是這樣!放心吧,我的孩子們!你們現在來到了 一個自由的國家,而且是和你們的親戚在一起。國王啊,你所保護的不是別人,這些遭受迫害的人都是赫拉克勒斯的子孫,而赫拉克勒斯和你的父親忒修斯都是珀羅普斯的孫子,並且赫拉克勒斯還從地府裏救出了你的父親。”

國王聽完這些話,友好地朝伊俄拉俄斯伸出手去說:“有三個理由讓我義不容辭地保護你們,不能拒絕你們的請求。第一是偉大的宙斯和這座神聖的祭壇,第二是血濃於水的親戚關係,第三是赫拉克勒斯英雄對我父親的大恩大德。如果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被人從神壇旁掠走,而不去幫助你們,那麼這個國家便不再是自由的國家,不再是尊敬神祇的國家,也不再是遵奉道義的國家!因此,這位使者,麻煩你立即回到邁肯尼去,告訴你們的國王,我決不允許你把這批流亡者重新帶回去!”

庫潑洛宇斯隻好忿忿地走了。赫拉克勒斯的子孫們聽到國王願意保護他們,十分感謝賢明的國王和熱情的雅典市民們。

回到王宮後,國王得摩豐緊鑼密鼓,迅速部署軍隊,準備對付敵人的侵犯。然而有一天,當伊俄拉俄斯向神祇祈禱時,得摩豐突然愁容滿麵地來到他的麵前。他大聲地說:“我的軍隊雖然準備抗擊亞各斯人,可是我的占卜家都說,這場戰爭要取得勝利,必須犧牲一個出身高貴的年輕女子,隻有這樣,你們,包括這座城市才能指望取得勝利,並獲得拯救。”

赫拉克勒斯的子孫們聽到國王的話,就像霜打的茄子,心情十分沉重。“天哪!”伊俄拉俄斯悲哀地叫起來,“我們真像沉船遇難的人,剛剛爬上海灘,又被驚濤駭浪卷回大海。”突然,老人的心裏浮起了一絲渺茫的希望。“你知道我們該怎樣拯救自己嗎?你把赫拉克勒斯的兒子們留下來,把我交出去,送給歐律斯透斯!他一定會把我處死,因為我是大英雄的夥伴,是他的忠實的朋友。我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願意為這些年輕人犧牲我的生命!”

得摩豐看著他,無限崇敬地說:“你的精神是可嘉的,可這是無濟於事的。你以為歐律斯透斯殺死一個人會滿足嗎?不!他要斬盡殺絕,殺死赫拉克勒斯所有的子孫們。你如果還有別的方法,那就告訴我。可剛才的這個主意是行不通的。”

瑪卡裏阿

聽到神諭的殘酷內容,集合在廣場上的雅典市民也不停地發出悲歎聲和哀怨聲,聲音響得一直傳到了國王的內宮。國王得摩豐在逃亡者進入雅典後不久,便把赫拉克勒斯那年老體衰的母親阿爾克墨涅以及赫拉克勒斯和得伊阿尼拉所生的漂亮的女兒瑪卡裏阿藏在宮裏,免得外人看見。阿爾克墨涅耳聾眼花,聽不到外麵的聲音,可是年輕的孫女兒卻隱隱約約聽到外麵傳來的歎息聲,她非常擔心她的兄弟們的命運,於是獨自一人走出深宮來到廣場上。她混在人群中,聽到了眾人的議論,知道了雅典和赫拉克勒斯的子孫們麵臨的災難和危險,知道了國王執行神諭所遇到的困難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