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3 / 3)

明代嘉靖十三年(公元1534年),16歲的李時珍興致勃勃地跟隨李言聞,坐船逆江而上,來到省城武昌,參加三年一度的全省統考——鄉試。這三年來,他勤奮好學,飽讀詩書,由於他生性聰慧,記性很好,讀書過目不忘,已經把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做起文章來也頭頭是道,常得到父親讚許。父子倆都有必勝信心,舉人似乎已是唾手可得。

發榜的日子終於到了,父子倆早早起床,趕到書院的大門外。大門外的廣場上早已人山人海。秀才們和他們的親屬都在這裏翹首等待。李時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廣場上站著等了1個多時辰,書院的官差才打開大門,將一張張黃榜張貼在大門外的粉牆上。

鬧哄哄的廣場頓時變得寂靜下來,千百雙眼睛都在搜尋著自己或親人的名字。李時珍踮著腳尖,目光從攢動的人頭上掃視過去,隻見告示上密密麻麻的黑字。他在黑字中粗略地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陣發緊。他趕緊從頭到尾,一個一個名字地細看起來,沒有自己的。他仍然不甘心,又從後麵往前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再從前麵往後先找到李字,再仔細看李後麵的名字,直到看得兩眼發花,仍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父親歎著氣硬把他從人堆裏拉了出來,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名字怎麼會沒有。

李時珍垂頭喪氣地跟在父親身後,回到了客棧。麵對著無精打采的兒子,李言聞強壓下自己心頭的失望,鼓勵兒子道:“考舉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有的人考到六七十歲才中舉,你還年輕,下次鄉試時,也才19歲。我們收拾書籍回家去吧!苦讀3年,再來應試!”

3年之後,李時珍仍由父親陪同,再次上武昌參加鄉試,這一次又以失敗告終。父親送兒子回家以後,掩飾不住失望的心情,憤憤地離家行醫去了。

6年麵壁的勞累,科舉失利的苦惱,困擾著李時珍,他病倒了。他患的是當時叫“骨蒸病”的肺結核,咳嗽不止,時而咳出血來。他全身發燒,身上火燎燎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新過門的妻子吳氏急壞了,不知如何是好。李時珍找來醫書翻閱研究,自己開了藥方,吃遍了柴胡、麥門冬、荊介這些書上說能治骨蒸病的藥,誰知病情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重了。

幸虧這時父親行醫回來了。父親聽妻子張氏說兒子患了重病,馬上進屋探病。父親望著臉色憔悴的兒子,心裏十分難過,怪自己不該在兒子生命攸關的時刻外出,使兒子的病拖了1個多月沒有得到很好的醫治。他趕緊摸了摸兒子的脈,雖然脈息如疾雨沾沙,病蠶食葉,澀而無力,但無死相,還有希望。他忙坐下來仔細探視。李時珍看著父親為自己診病,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有救了。李時珍從小就佩服父親的醫術,他在10歲前,身體十分虛弱,全靠父親用藥調養,10歲以後身體才好起來。父親摸脈以後,詢問兒子這1個多月來吃了些什麼藥。

李時珍把自己開的藥方給父親看,父親搖了搖頭:“錯了,錯了!柴胡雖是治勞乏羸弱之藥。但勞有五勞。若勞在肝、膽、心,是必用之藥;或者,脾胃有熱;或者,陽氣下陷,柴胡也是引清氣、退熱的必用藥。但是,惟有勞在肺、腎者,不可用柴胡。你既有肺熱,又在病中新婚,腎勞而虛。此二者柴胡都是禁藥,難怪你的病勢越來越沉重。”

父親說完,立即開了一個藥方,隻有黃芩一味藥。李時珍心中好生奇怪,但也不敢多問。

說來也怪,吃了父親開的藥,第二天燒就退了,咳嗽也好了些。又喝了幾天父親開的黃芩湯,竟能下床行走,咳嗽病也痊愈了。

李時珍想起自己從小對醫藥就抱有極濃厚的興趣,父親一味黃芩治好了自己患了1個多月的沉疾,使他對父親的醫藥學佩服得五體投地。想到考場上的失利,他不由得萌發了學醫繼承祖業的念頭,但被父親斷然拒絕。父親嚴厲地告誡他:“科舉雖然兩次受挫,但不能垂頭喪氣,還要作最後的努力,你天資聰慧,再苦熬3年,一定能功成名就。”

李時珍望著父親堅定的信念,聽到那不容商量的口氣,隻得歎了一口氣,不作聲了。為了李氏家族的榮譽,為了改換門庭,他不得不收起學醫的念頭,再苦鬥3年作最後一次拚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