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時候,在村裏參加勞動的耿光祖,扛著一把鎬頭回來了。他沒有認出家裏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倒是耿六猛地想起了兩個放羊娃,也沒顧上說明什麼,站在院子外手指了羊群所在的海子說:“光祖,你趕緊去把他們找回來,羊就讓在那裏吃草不要管了。”耿光祖不明所以,問找誰回來?耿六說:“能有誰,你個瞎眼貨,連你幹娘都沒認出來。”耿光祖更是雲裏霧裏,直到耿六說出了姣姣兩個字,他才把思路串在了一起,當時扔下鎬頭放開腿就跑,腦子裏閃電一般盡是往事的鏡頭。
耿光祖跑到了六爹放羊的海子邊,最先謀麵的便是姣姣,兩個人怯怯地不敢相認,在幾米的距離之間,互相審視著對方。二爺的兒子在羊群的另一邊,見有人來,就提了那把長把尖頭的小羊鏟,晃晃悠悠過來了。耿光祖一下子隨便起來,“你是姣姣?我是……,我爹讓我接你們回家。”姣姣咬著嘴唇,雙手一上一下捏著搭在胸前的長辮子。耿光祖走近了說:“姣姣,是不是我變得你認不得了。”姣姣目光一瞟,很快就低下了頭。二爺的兒子來到跟前,大大咧咧地瞅著耿光祖,很突然地嚷說;“哈,你就是那個給姣姣當陪讀的,還敢打狼的家夥,想不到也長這麼大了。”耿光祖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你是二爺的小兒了,叫杜、杜、杜。”一旁的姣姣適時提醒說:“他叫杜彪。”耿光祖叫了聲杜彪和姣姣,三個人頓時又象在山上一樣,摒棄了分別這些年帶來的生疏,很快就重新熟悉起來了。
那一天耿六傾盡家裏所有,準備了幾道好菜,招待如同天降的六奶奶和兩個娃,還把耿光亮的妻子焦巧珍,及其兩個孩子都叫了過來。村裏的人也聞訊而來,男人們見了六奶奶,一個個眼睛都瓷了,嘴上沒出聲,心裏卻嘖嘖著感歎,這個耿六怎麼會有這麼俊的一個老婆呢!這個身份是耿六介紹的,“這是我老家的老婆,領了兩個娃跑來找我來了。秦香蓮千裏尋找陳世美,她千裏尋找我耿福川。陳世美讓包公給鍘了,我怕死,隻能收留老妻和一對兒女了。”石廣老漢聽了消息,跑過來睜了一雙小眼睛,愣愣地看了半天,才拉了耿六到一邊小聲說:“這哪是你老婆,你哄誰呢。”耿六也低了聲音說:“我哄世人,哪能哄了你。這女人就是我失蹤那幾年找下的婆姨。沒想到她會來找我,唉,這是天意啊天意。”石廣老漢說:“那你把人家圪卜村的那女人咋辦?”耿六說:“都是你一手做得好事,當然還得你給我擦屁股了。”石廣老漢生氣地走了,一路上咕噥著:“這叫啥事情,這算啥事情。”
消息也讓石朝陽知道了,上門來看情況,見了六奶奶的長相,問了幾句話,得到的答複都是耿六事先就教好了的,所以也聽不出什麼不對的地方,隻能說:“外來人口一定要據實登記,完了政府還要調查,你們最好能找個證人,或有個什麼證明之類的東西。”耿六拍著胸脯說:“這還有假,我的女人我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的娃就是我的娃,你說誰會亂叫別人當爹呢!”石朝陽心裏知道,這樣俊模樣的女人,肯定不是出自一般的農家,那兩個娃看上去,也根本不象受過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