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十二(2 / 2)

重新繞上正路後,耿六氣得直罵自己,說這一晚上盡溜這兩條腿了,還差點挨了槍子兒。耿光祖說:“爹,你說向咱們開槍的會是些什麼人呢?”耿六說:“怕是那處村子裏的民兵,這些家夥現在狂得很,拿個燒火棒子,也不問明白就亂放。”耿光祖若有所思說:“看來,現在的解放運動不僅咱們太陽廟在搞,各處可能也都一樣。”耿六忽眨著眼說:“沒事的,咱們父子倆什麼大風浪沒經過,再說,咱們現在是討吃要飯的窮人,他們還能咋樣。”耿光祖笑了笑說:“我才不怕呢。我是擔心一路上,有好幾處地方怕不好過呢。”耿六訓斥說:“小小年紀,哪來這麼多顧慮。還是快走吧,遇事說事就是了。”耿光祖不再多言,快步跟了耿六往前走。

路過一處人口較大的鎮子時,他們被攔住了,問了一通來處、去處和幹什麼?耿六早有準備,回答的很圓溜。對方要他們出示路條,耿六一下子沒了吱唔。父子倆就被扣留了,關在一處空屋子裏,成了非常時期身份和動機不明的可疑人員。耿六有氣無處發,隻能低聲下氣求看管的人說:“太陽廟離這裏又不遠,咱們鄰裏鄰居的,你還是行行好,讓我們上路吧。”看管的年輕人瞪了他一眼說:“少廢話,等我們領導回來再說。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土匪派來的密探。”耿六還想麻纏,擺出了自己的窮人身份。小年輕突然來了興趣,繞著兩人轉了一圈,搖頭說:“不像,全都是偽裝出來的。”嚇得耿六渾身一哆嗦,再不敢亂道了。

耿六父子倆被押到了第三天,才允許放耿光祖回村去找聯係。等到石朝陽帶著人趕過來,天已經快黑了,雙方一交流,耿六的身份就露了餡。石朝陽一臉嚴肅地說:“這些反革命份子,一不注意就想跑。往哪跑啊!全中國都解放了,你們能跑哪去啊!”那幾個年輕人聽了,為自己居然成功攔截住逃跑的反革命份子而高興。他們中有人踢了耿六一腳,還有人用槍頭對著他的腦袋說:“早知道是反革命,老子就開槍送你們見閻王去了。還用這麼麻煩。”聽著石朝陽和對方說著革命的語言,耿六一時大氣不敢出,肚子裏卻窩著一團火。

在被押回太陽廟的路上,耿六沒跟石朝陽說一句話。進了村子,已經是半夜了,石朝陽沒有為難耿六,讓他回到了耿家的西院裏,說等天亮後再處理他。耿六終於忍不住了,黑暗裏不服氣地說:“處理啥,有本事你一槍把我斃了算。”石朝陽在暗影裏小聲說:“六爺,要不是我們去的快,你還真有生命危險呢。”耿六被交給了耿光祖,石朝陽囑咐說:“好好開導一下你爹,讓他再不要往出亂跑,外麵現在正撒開網抓壞人呢。”耿六有點急,爭辯說:“什麼話,我是壞人嗎?當年你小子的命還不是我給救下的。忘恩負義。”石朝陽裝做沒聽見,一甩頭走了。

過了一段時間,石朝陽在耿家人的再三懇求之下,在老爹老媽的訓導之下,借口到陝壩鎮上去開會,實際是探聽耿福地的消息。回來之後,避開村人的眼睛,和耿六碰了一次頭,說耿福地人被關在縣大牢裏,不知什麼原因,也沒有審判,也沒有定罪,隻是關著不放。耿六自語說:“會不會是因為光亮的事呢?”石朝陽點了點頭說:“我也這麼想的。可這光亮現在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啊。”耿六頓時氣哼哼說:“他最好永遠都不要有消息了。”石朝陽突然提出一個疑問:“六爺,你們家跟郭世雄,縣長過去有什麼關係?”耿六被問了個愣怔,半天說:“就我知道,什麼關係都沒有,我還是頭一次聽你說這個人的。怎麼了?”石朝陽沒有進一步解釋,若有所思自語著說:“這就怪了,我聽說二爺可是縣長親自定下的重要看押對象。”耿六自然也是不明白,說要回家去問二嫂。石朝陽安頓耿六說:“我隻是聽一個朋友透露的消息,原想進牢裏看一下二爺,可是,可是有好多的不方便。你不知道,現在不比過去,什麼都講政治。不過,你們不要著急,二爺隻要人安全,咱們慢慢會想出救他出來的辦法。”耿六被感動了,情不自禁抓住石朝陽的手,為那天晚上的話道歉,為此次的辛苦道謝。石朝陽說:“大家鄉裏鄉親,這沒什麼的。隻是現在村裏人多眼雜,工作也比較複雜,希望六爺今後能多理解我的苦衷,當著眾人的麵時,咱們還得公私分明才對。”耿六滿口答應說:“那是,那是,我這個人腦子簡單,好衝動。不過以後當著外人的麵,你就是罵我都行。”石朝陽笑說:“你錯了,共產黨是靠講道理來服人的,可不是靠罵人起家的。”耿六一則為二哥平安,二則心領神會,咧嘴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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