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柳綿吹欲碎,冷雨葬名花(1 / 1)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五月的風撕撕扯扯,行走的人搖搖晃晃,絲絲縷縷間,掩不住春光。一闋悼詞是紅樓裏的花塚,天若妒紅顏,山花怎解冷。人生如浮萍逐水,飄零意,都是春秋。

冷水葬花時,是春,還是冬,我不知道冬春並行時的冷熱淒苦,是雪藏花,還是春花雨?梅雪相依的襯映欲說一場雨雪的同謀,太多相見的理由隻能留給春天,讓一首詞空惹了蹉跎的歲月。無法苛求,也無法避免,隻有風用獵獵暖意脫離嚴寒的圍殺,元宵煙花散盡,陽光下的霜露如眸晶瑩,告別時,在一滴思鄉曲中讓鄉愁盈盈欲滴。

那株柳和身影一起搖晃在相望的癡情中,深植的意念在冷土下掙紮,把生命許給春天,用一首葬花詞改寫思念的散句。或者,有些生命在離開的那一刻,愛的精魂如冬春零散的細雨浸透憂傷的紙頁。一首清冷的詞在寒燈下著墨時,時間的寬大隻是多了思念的餘地。

思念依附在三月的柳枝開始吐翠,髻發盤起的清麵素顏在今夜的燭光下呈現,入夢的表情被驚醒時語無倫次,窗外淺淺的雪落隻讓春風作了旁觀。多少年了,無論是美麗和蒼老都不再重要,隻有相迎的歡悅在燈影下撲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的身影占據離別的空間。

夢醒時你轉身而去,燭花搖影,肩上還有夢裏為我披上的青衣。許下輪回的暖意寫在空妄的詞中,一夜春風下的蒼容依然還有初見時一季的紅顏輕軟。倚窗低首的環抱輕嗅發間的冷香,娉婷的背影是記憶中不見臃腫的欣笑。你是我生命中不老的歡顏,最後一次告別的聲音都喚醒黎明,隻是我不知道,這個淺醉無眠的夜,你有沒有多年前的心有靈犀。

半世浮萍,一宵冷雨滴落了空氣裏的熱烈,在春天接壤的季節邊緣,我永遠依偎著分離的笑。盡管狼毫的筆鋒在踱步時僵硬,生離之間,思念怎會褪色。

黛玉葬的是花,寫的是詞,夢中的苦苦挽留是她拔下玉簪時的執手含笑。發瞬間抖落下來遮住滄桑的額頭,如瀑布的懸掛遮了含羞的眉黛。

而我們呢?春宵良辰,熟爛於心的細節無數次在夢裏成真,隻是我在無數不能觸摸的溫暖裏,等到春雨打枝的梅園外有一個踢踏的腳步聲緩緩而來。塗抹掉一些憂傷的字眼,目光追尋你來的方向,就看到了春的希望。

晨夢易醒,離去時的淚還在枕巾留存,一場雨的清新剝落記憶的封藏。桃花開時,一次次告別後的憔悴等到你親臨的撫慰,在欺身的嗬憐時,一滴喜淚落在頸間。春息葳蕤了萬物,所有的等待都已經值得,暢快淋漓地行走在三月江南,桃花塢上重整的舊妝不再是夢裏的癡妄。詞裏夢外,都有一襲錦衾圍暖,你走進異鄉的夢中,隻是不忍我四季孤單的承受。

對視的夜燭下炮竹在炸響,瞳孔中折射的不再是空洞的書房,你遞茶遞暖,一切都不再是夢裏的空洞,舉杯暢飲時的意氣風發,隻為這個春夜的風劫持了你的身形。重整的時光裏,唯有潑墨的春意渲染這一世相守的彩妝。

陽光漸漸透過窗簾,不問畫眉深淺入時無,單薄的身影還有梳理長發時的回首淺笑。昨夜夢中的燈下羅衫深深入夢,相愛的真實和炊煙嫋嫋升起,描眉的手,敲打出鍋碗瓢勺交響樂。

不久後,江南依舊照天涯,春風挑簾,深植心底的夢會再次成真,思念裏的風調雨順就是詩詞裏重逢的立意,我把那些詞裏的傷感改寫成輪回後的燈前把盞,應順季節流轉後的白首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