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起了疑,他不會是幹什麼壞事了吧,比如去偷去搶,可也不對啊,哪有那麼準每天隻偷15塊錢呢?
“我越想越不對勁,決定跟著他去看看,看他到底在哪個公司上班。
“有一天早上,昊天和往常一樣去上班,我就偷偷地跟在後麵,很小心地不讓他發現。
“他也不坐車,一直走,走了得有四十分鍾,累得我都快走不動了。終於我看他走到了一個工地,跟那個工地上幹活兒的幾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就開始幹活兒。
“他很嫻熟地扛起一袋不知是什麼東西,特別大,特別沉,壓得他腰都直不起來了。他把那袋東西從地上扛到一個大車裏,然後再回去扛另一袋。
“我終於知道了他在這家‘公司’上班,也終於知道了他是如何‘掃地打雜’的,他為了掙錢,為了不讓我餓肚子,竟然跑到工地扛活兒!
“我的眼淚嘩嘩地止不住地流下來,站在一旁大哭起來。
“旁邊一個過路的人看見我哭,就好心地問我小姑娘你怎麼了,我也不回答,還是哭。我站的那個地方離工地不太遠,隔著一條小馬路,可能是我們的聲音引起了工地那邊的注意,昊天終於看到我了。
“他一看到我就愣住了,站在那裏像被電到了一樣。我幹脆跑過去,一把拉住他說:‘你怎麼能幹這個啊?咱們走,我寧願餓死也不能讓你幹這個!’
“他可能覺得一下子被我拆穿很沒麵子,所以臉色很不好看,一把掙脫了我的手,說你幹嗎啊,別鬧,你回家去。
“我不肯,拉著他就走。
“這時工地上很多人都在看我們,一個包工頭一樣的人走了過來,特別凶地對我們嚷:‘你們幹嗎呢?小吳你怎麼回事,我看你可憐才讓你在這幹的,你還想不想幹了?’
“我從小到大哪受過這個,我衝他喊:‘我們不幹了!你愛找誰幹找誰幹去!’
“說著我拉著吳天就走,吳天特別生氣,猛地一甩我的手,衝我嚷了一句‘你幹嗎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跟在他後麵追上他,他黑著臉,也不理我,特別快地往前走。走了好遠,一直到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他才停住了腳步。他很生氣地質問我為什麼跟蹤他,還衝我大聲吼,說你知不知道這個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求人家,人家才答應讓我幹的,現在讓你一攪和什麼都沒了。
“我哭著說你怎麼能幹這個啊,這哪是人幹的活兒啊。
他說你是千金小姐,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我不幹活咱倆吃什麼,你以為這是在家裏呢,一伸手就有飯吃。
“我哭得不行,蹲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這才知道他為了我受了多少委屈,他爸媽都是醫生,家庭條件特別好,他哪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罪,他在工地上幹了這麼長時間,我竟然一點兒都沒發覺。那時候我也是挺傻的,也不想想哪個公司會按天來付工資呢?
“過了一會兒,他的氣漸漸小了點兒,看我蹲在地上還不停地哭,就反過來安慰我,他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抱著我。
我在他懷裏哭得更凶了,到最後頭都暈了,哭也哭不動了。
“他拉著我回了家,那一個晚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雖然他沒有再怪我,但我知道他還在生我的氣,氣我把他的工作攪黃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以後發現昊天還在睡,他從來也不睡懶覺的,總是天一亮就醒。我以為他累了不想起,就做好了早飯才叫他,我推了推他,他迷迷糊糊地也不睜眼,我看他有些不對勁,一摸發現他身上特別燙,額頭也特別燙。可能是昨天情緒激動,又氣又累,吳天病倒了。
“我嚇壞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想想以前生病的時候,不是吃藥就是去醫院。我趕緊拿了錢去藥店給他買退燒藥喂他吃下去,可是一直到了中午他還是發燒,一點兒也沒有退。
他燒得好像都暈過去了,也沒怎麼醒,就有一陣睜了下眼,要水喝,然後就一直昏睡。
“我怕他這麼燒下去會燒壞了,就帶他去醫院。還是隔壁一個挺好心的阿姨,也就是我們的房東,借了輛三輪車給我,幫我一起把他弄上車,陪著我送他到醫院。
“到了醫院,我的錢隻夠掛號的,醫生說要輸液,可是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我求醫生先給他輸液,我再去找錢。可是醫生不同意,她說得拿著交費的單子才能拿藥去輸液。
“我急得都快哭了‘,上哪找錢啊,這又不是在北京,我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陪我一起來的那個房東阿姨看我們可憐,就自己掏錢幫我墊上了藥費。我千恩萬謝,說以後一定還她。
這個阿姨姓荊,叫荊麗明,我一直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