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應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美(2 / 3)

關於我自己嘛,我希望給別人的感覺是這樣:在熱鬧的歡宴或文學的慶功會後,人們微醺著說笑、調侃、亂七八糟地唱歌、拍打彼此的肩膀,誇讚或說俚語。忽然有人在黑暗中問了一句:“哦,恍惚記得,好像,有個叫……宋曉傑的人,好久沒讀到她的散文了,沒見過這人。寫得還湊合。”於我,這就足夠了。

楊獻平:你對當前散文批評滿意嗎?你認可的有哪些散文評論家,為什麼?他(們)的哪些觀點你覺得正確或者有益?

宋曉傑:談不上滿意不滿意。因為不論是散文,還是其他文體,我一直覺得,批評沒有熱度,甚至連溫度都沒有,遠遠滯後於創作,或者說,是有些評論家們“主動願意”這種“滯後”——仿佛是那個磨磨蹭蹭的遲到者,注定要挨“剋”的學生,而不是像被老師表揚那樣歡天喜地衝進教室。他們也許更願意充當“讚美者”的角度和身份,居高臨下地指點江山,有一種優越感,有一種被仰視、被崇拜的感覺。全不管他的所言是否“屬實”,更不管他的言辭是否代表應有的創作規律和某些觀點。

我看到的散文評論並不多。記得前幾天在《文藝報》還是《文學報》上讀到一篇關於散文年選的評論,作者也沒記住。我很認真地看了兩遍,覺得文中說了許多實話,那也許就是當年散文所麵臨的一些問題。

楊獻平:你對當前鄉村散文的基本看法是什麼?其缺點或者說優長有哪些?

宋曉傑:前幾天,應約剛剛寫完一個關於詩歌的訪談,其中也提到了鄉土詩歌的問題。在那篇訪談中我這樣寫道:從劉亮程《一個人的村莊》開始,一大批“村莊”便“應運而生”。不能說劉的“村莊”是虛構的、虛假的,他是我朋友,我們一起走過新疆的土地,他還遙遙地指給我他那令我們神往的家鄉。從另一個意義上說,他的村莊之所以風靡,正是因為它的獨創性,因為他寫出了“一個人”獨特的切膚感覺,不愧為開時代先河之作。至今,那還是我喜歡的作品,擺在書架上。而在新詩創作中,我們卻看到:“一個人的鄉村”成了“所有人的鄉村”;“一個人的媽媽(爸爸)”,成了世界上“所有走出鄉村的人的媽媽(爸爸)”。

上麵的話,在這裏,我略作改動。但大意是一致的。

這就是我想說的,我對當前鄉村散文的基本看法——如那篇訪談的題目一樣——《你永遠無法深入我的內心》!

說起當今散文的優點很多:比如,網絡比動車、飛機還方便快捷,以及創作的自由,輕輕動動手指,思想脈係或生活碎片,眨眼之間,均得以以散文的麵目公布於眾;比如,不靠單一的正經出版的紙媒,諸如企劃刊物、商業宣傳等等就可以自如地發表作品,從而促進了散文創作的發展和繁榮……越來越寬容的時代,使不同年齡、不同地區、不同思想、不同性格的人,都可以開誠布公地說出自已想說的話……這都是令人可喜的。

缺點我覺得主要有三:

一、跟風之嫌。完全是複製、粘貼之作。跟風之作大有“粉飾太平”“虛假繁榮”的感覺。你家門前有座山,我家也有;你的童年捉襟見肘,我的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在現代文明日益發達的今天,似乎隻有勇敢地“自揭其短”亮出自己“農民”的身份才是“還俗”,才能降格以求表明自己的謙卑、隨和。

二、偽裝苦難。明明他的父母生活得衣食無虞、安康快樂,卻非要說他們不如意、不幸福不可。低矮的屋舍、辛苦的勞作、貧與困、老與病,並主動沉浸在自製的憂傷氛圍之中,再硬擠出幾滴廉價的眼淚。以“作踐” 自己反襯、抬高自己,以期達到“欲揚先抑”的效果。

三、沒有氣息、沒有體溫的偽抒情。沒有一句話是自己的真情實感。沒有一個字、詞像溪水中的小石子能擊起一絲浪花。像一開口就說假話的人,令人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