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吧？”小李問。
路顯鬆了口氣。他安慰小李說：“沒事。”接著又囑咐小李，“黑鹿礁流大，要特別小心！”
這時，駕駛台通機艙的話筒響了起來：“注意！準備主機艾”跟著，傳令鍾發出“叮當”驚人的響聲。指令針在度盤上轉動，停在“開始”上。
主機吼起來了。推進器在水下轉動。
路顯仰起頭，從深井似的通風天窗口，看到黑黑的天空。一陣雨點，隨著呼嘯的狂風旋進機艙。
路顯明白，在這種天氣航行，輪機人員的責任是多麼重大。他不時用眼去膘那空氣瓶上的風包頭，強大的氣流在風包頭上吼叫。壓力表在猛烈抖動。從這個風包頭上，他不禁想起自己那段不愉快的事情來。
車速不停地變換，推進器順著尾軸送來轟隆轟隆的響聲。他算計著，該過黑鹿礁了，便排除雜念，全神貫注。突然，傳令鍾猛烈地響起來了，不知上麵發生了什麼情況，駕駛台上一會兒命令：正車，一會兒命令：倒車……
路顯想上去看看，但一見小李忙得不可開交，忙湊上去，協助操縱機車。
看著劇烈震動的機器，路顯突然意識到不妙，怎麼呢？他在車速變換的片刻靜寂中，似乎聽到一種什麼響聲。
還沒等他醒過味來，突然―“喳”一個長聲！
象一股暴風，象一注叫嘯的水蒸氣，高壓空氣瓶裏的氣體直杆子從風包頭噴射出來。
風包頭暗紋終於被震裂。主機馬上就要停止轉動。路顯一時急紅了眼，猛地爬上空氣瓶，想把閥門關閉。但是，一股硬風把他從光滑的空氣瓶上掃下來……
船到了哪裏？這是路顯鑽進腦海裏的頭一個問號。小李在旁邊著急地喊：“怎麼辦？”
“快通知駕駛台，拋錨，搶修！”路顯吼著。
“修，”小李喊，“沒有配件，怎麼修？”
路顯的腦子比空氣瓶還要大。眼望著主機汽缸上空浮著的煙霧，一時失去了主意。
一陣冰冷的水點濺在他臉上，他還以為是天窗飛進來的暴雨，但一回頭，他愣住了：機艙口站著幾個象從水裏鑽出來的人。
“裂紋，穿透了吧？”一個穿雨衣的大個子喊了一聲。隨著掀掉雨衣帽子，路顯這才認出來：“老吳！”
吳站長敏捷地把總閥關閉，機艙裏安靜下來。他安詳地看著風包頭，從下邊可以看清那擴大了的裂紋。
“老吳！船位在哪裏？”路顯緊張地問。
“拴在碼頭。”吳站長仍察看裂紋。
“不是說出港抗風？”
“計劃是這樣，”吳站長平靜地說，“但我不放心這裂紋，”說著，他轉向路顯，眼裏忍不住閃過一絲抱歉的笑意，“在沒離碼頭前，我建議船長加固纜繩，搞一次超負荷的係泊中驗。”為了說得更清楚，他又綴上一句，“小路，你看，這有彗玄！萬一壞在黑鹿礁航道，可就危險了。”
路顯一下子全明白了。他望著吳站長水淋淋的雨衣，知道他通過天窗，在風雨裏暗自觀察了剛才的情景，心中好象在滾油！
吳站長說：“小李，現在需要給你換新風包頭了。”
小李說：“沒有帶來備件呀！”
路顯再也控製不住，重重地叫了句“老吳”，他把小李拉過來，悄悄咬耳朵。
“可不許搞小動作！”吳站長高興地說。
小李說：“路大車讓我跟他上‘正風號’去搬新風包頭。”
吳站長哈哈大笑起來：“我已經給你們搬來羅I,,
艙口鐵梯下，躺著那個嶄新的風包頭。
“你那個舊的，”吳站長對路顯說，“我已經修好了。一會，‘發揚號’的風包頭閥口拆下來，你換上，就跟新的一樣，又快，又好，又省手，這樣，兩條船出海期，都可以不耽誤！”
路顯和小李一聽，兩雙敬佩的眼神同時注視著年輕的站長，心中掀起了滾滾的波濤。
四
“正風號”經過一夜的暴雨，船殼象用棕刷刷過似的，閃閃發光；桅尖上升起了藍白兩色的試航檢驗信號旗。
路顯一夜沒睡，臉上卻分外精神。
“路大車！”船員們逗他，“這次可該讓檢驗員撒手閉眼打鉛封了！”
路顯說：“到什麼時候也不能撒手閉眼！”說著，往碼頭上看。遠遠的，吳站長來了，他剛給“發揚號”試航檢驗完畢，在風包頭上打了合格鉛封，辦理了出海簽證。現在，該
“正風號”船檢了。
“正風號”響起了航行的汽笛。船離了碼頭，朝海洋駛去。雨雖然停了，風浪仍然是餘波不減。“正風號”加足馬力駛過黑鹿礁航道，吳站長按照慣例，對船舶各項設施進行了檢驗。
機器隆隆吼著，船在波濤上飛躍。
昊站長在機艙，看著路顯操縱機器。
檢驗程序一項項穩步而又嚴格地進行。該檢驗風包頭了，也就是說，“正風號”船檢進入最關鍵、也是最後階段。＿這時，吳站長順著鐵梯爬上空氣瓶，頂上是油漆尚未幹透的，海藍色的風包頭。
吳站長放放氣，“喳―”一股氣流射向艙底。他輕輕點燃一棵火柴，紅色的火焰在他麵前亮起來。他把火頭送到風包頭接口周圍，銀絲般的煙霧毫不動搖。直到肯定風包頭絲毫不漏，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正風號”船檢終於結束。吳站長掏出一把精巧的檢驗鉗，用一根金亮的銅絲，穿過風包頭小孔，用小鉛球打上合格封記。、 路顯把船舶證書送上去簽證的時候，吳站長指著證書封麵燙金的國徽說：“小路啊，我們要珍惜這金色的光輝，心中要有全局。每作一事，都要用它照照自己！我們要警惕資產階級的歪風邪氣，要永葆工人階級艱苦奮鬥的好作風。”
激動的淚珠，掛在路顯的眼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