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路顯站了起來，他仿佛要把滿肚子話都掏出來：“我也沒白從備件組手裏拿風包頭。我用的是船上其它配件換來的。我為了什麼呢？還不是為了多捕魚！”
“唔？！”
路顯見吳站長一個勁“唔、唔”，以為他的心在動。就接著說：“現在，人們都議論我有什麼‘不正之風’。我，我又不是為自己謀私利衛”
吳站長聽完，爽朗地說：“我認為，這也是不正之風。”
路顯嚷起來：“我整天和油、鐵打交道，有什麼不正之風？你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
“我們要看向題的實質！”吳站長努力控製自己的感情，他真想不到路顯怎麼這樣糊塗！他壓低嗓門說：“小路嗬，正因為你思想上放鬆了警惕，資產階級歪風才腐蝕了你。”
賭顯咬了咬嘴唇，賭氣說：“好吧。我隻承認在作法上不對。公事公力、，請處分吧！我是來取舊風包頭的。一’一’
說著，路顯奔舊風包頭走去。
吳站長被路顯的態度激怒了。大聲說：“你不能動那舊風包頭！＂
路顯被驚住了。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路顯正停在電話旁邊，他木然地抓起聽筒：“嗯，是檢查站……什麼？‘正風號，的事？唔，唔……我不好說。我是，我是―哦―”他驚慌地看了吳站長一眼，把話筒遞過去。吳站長接過來一聽：“嗬，書記！”說著，象錐子似地盯了路顯一下，又說：“我是小吳！嗬，剛才那位是……是他……他倒是承認‘錯了’，但還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電話講得很熱烈，路顯看到吳站長滿麵激情。話題轉了，’吳站長把灼熱的眼光轉向窗外碼頭：“氣象預報我知道了。我已經和碼頭調度研究了，從現在開始，有抗風能力的船，都開往黑鹿礁外錨地去抗風。……‘發揚號’？您放心好啦！保證兄弟漁輪投入捕蝦大會戰……”
電話放下了。吳站長在辦公室沉穩地邁著步子。突然，他站住了，問：“小路，你說：是這舊風包頭好呢？還是新的好？”
“當然是新的好歎！”
吳站長舉起一隻手，截住他：“不！”
吳站長和路顯麵對麵，嚴峻地說：“我給你講講這舊風包頭的來曆。那是三年暫時困難時期，‘正風號，還在塢台建造，你那時還在學校。當時，蘇霸卡斷了高級船材供應，風包頭的製造有了問題。怎麼辦？停，形勢不允許。老師傅們氣極了，說：‘沒有雞蛋，咱也打鹵。’”吳站長講著，仿佛又回到那振奮人心的時刻，浸沉在難忘的激動中：“小路，可惜你那時沒在船上，咱們書記當時還是輪機長，率領大夥，發揚工人階級艱苦奮鬥的精神，這個風包頭，是大夥反複對料，反複試驗，完全是自力更生造成的！你說，這個風包頭，怎麼能往廢品堆裏扔？”
路顯的臉直紅到耳朵根，默默無語。
“我們的生產高速發展，物資和器材備件越來越豐富，但是，我們決不能忘掉工人階級艱苦奮鬥的好作風。”吳站長抓住路顯的手說，“你呢？你對這寶貝，太不愛惜了廣
路顯頭腦發脹，低頭看看鏽跡斑斑的風包頭。
門一響，進來一個年輕人。吳站長迎上去：“李大車！”轉身對路顯說，“介紹一下，這是‘發揚號’輪機長小李。”他招待客人坐下，又繼續和路顯談話，“你想過沒有？你把備件搞走了。萬一海上生產船有緊急情況，會是什麼局麵？”
這一錘敲得可夠重。嗬，後果，全局，這些他根本也沒想過。
“我說過，”路顯吞吞吐吐地說，“我是來認錯的，我把舊的拿走……”
吳站長說：“你先回去，這事我還要請示。今天有暴風雨，你馬上回船加固纜位。”
“我們不去錨地抗風？”
“港內準備留少量應急船。”吳站長盯著路顯的眼，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說，“注意！留在港內，也不輕鬆。要時刻準備迎接更艱巨的任務！”轉身給路顯拿出一本毛主席著作，囑咐說、“回去好好學習。”
吳站長靜靜地看著路顯的背影在門外消失，他輕輕舒一口氣。他還沒轉過身來，“發揚號”輪機長小李就迫不及待地問：“吳站長，你看我們那仄包頭還能不能湊合用？”
“越是看著不起眼的暗縫，越不能湊合！”吳站長望著眼前這個年輕的輪機長，熱情地說，“我估計，這道暗紋在大衝擊、大震動中，會……”他怕小夥子過分擔心，安慰說，“放心！我保證你們船能及時參加會戰。”
小夥子還沒出門，吳站長又叫住了問：“你那風包頭閥口怎麼樣！”
“閥口滿好，嚴絲合縫！”
“好！”吳站長呼出一口長氣。
三
港灣裏風雲越集越濃。風頭推著浪花，從大海直湧到碼頭，遠遠看去，海水象開了鍋似地翻滾。
“正風號”被指定留在港內應急。
路顯加強了機艙人員值班和防風措施，看著港內的船紛紛往錨地駛去。
天黑了。桅尖上點亮了係泊信號燈，突然，調度來了命令：路顯到“發揚一號”協助兄弟船管理機車，開往錨地抗風。
路顯接到命令，馬上往“發揚號”走去。“發揚號”輪機長小李在船上迎接路顯。
小李心神不安地問：“路大車，為什麼有風要往外跑呢？”
路顯看看天，說：“和人在大風中走路一樣，越是迎風猛頂，越是沉穩有力。這個港， 口門麵向東北，每當東北風，港內風浪直落，反不如錨地安全。除了船有故障，另有少數船留港應急，一般船都要疏散出去迎風抗浪。”
小李把機車情況簡要地向路顯作了介紹。說到風包頭有隱患，路顯嚇了一跳。
“裂紋漏不漏？’’路顯問。
“正常情況下，還湊合。”小李擔憂地說，“隻怕萬一。”
路顯下艙，攀著鐵梯，爬上風包頭。他在小李指點下，才看清那道隱約的紋路。他打開閥門，側耳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