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顧滿樂接到蘇暮朝撥過來的電話時有些意外,似乎有關他的,在她看來永遠都那麼玄乎,不可思議得像是她許過的願望神奇地實現那般,那也隻是從前。
換作現在,一秒的意外過後迅速反應過來,他說:“明晚一起去高中的校園看看。”
敘舊,隻是敘舊,在他和阮寧結婚前的一場敘舊。
顧滿樂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到了校門口,校門口的保安大叔給她留了門,她拐進那條石子小路,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此刻學校裏大多的學生都在上自習,前麵梧桐樹下那麵牆前有兩個人影,認出是蘇暮朝和一個很眼熟的男生。
她突然記起在兩年前那個夜晚她來這裏時,遇見個遲到被留在門外的男生,他皮膚有些黝黑但眼睛炯炯有神,問她:“你是來這找人的嗎?”
她當時回答說:“對,他叫蘇暮朝。”
現在顧滿樂認出那個男生還是同一個,入耳的還有他同樣的問話,他問蘇暮朝:“你是這找人的嗎?”
蘇暮朝愣了下,微微抿著的嘴角彎出清淺的笑意,“嗯,我來找人,她叫顧滿樂。”
走過來的顧滿樂眼皮冷不丁地跳了下,她還以為他脫口而出的會是葉莘,而如今這樣的回答入耳也是惘然,毫無意義。
男生搖搖頭說不認識,蘇暮朝望向後麵:“她來了。”
顧滿樂今天穿了件舊得發白的棉布裙,這是她高中畢業那年穿的那條,那日本想穿著它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可到底天不如人意,自那天後這條裙子被她收進衣櫃再沒動過,而今突然翻出了這麼一條裙子,那麼猝不及防,她也鬼使神差地穿上了。
男生明顯是看著顧滿樂越發覺得眼熟,似乎想起了什麼,他一拍腦袋指了指顧滿樂又指了指蘇暮朝。
搞什麼啊……碰到兩個要找人的人,這麼多年還沒找到對方嗎?
男生鬱悶地理清了半天思緒後,才發現顧滿樂和蘇暮朝早就走遠了,若有所思地往身後的心牆看了幾眼,覆蓋的大段話裏瞅見了兩行字,忽然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操場是顧滿樂記憶最深刻的地方,她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傷心難過時就赤著腳在操場的邊緣賽道上跑,閉上眼,所有的心事好像都得以寄宿在風中,還有那片溫柔的月亮。
有時候,她在下了晚自習故意逗留在操場的一角,躲在那片軟軟的草地,看著那個人圍著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滿頭大汗地停下來休息,恰是這時候,她逮住了契機,假裝無意路過然後送上一瓶水,看他擰開瓶蓋咕嚕喝下去的時候,她會覺得心裏像是開了花那般。
好像那時候索求得不多,隻是下多看看他幾眼而已。
顧滿樂和蘇暮朝慢慢走過這個1000米操場,轉悠了一圈,兩個人良久的沉默裏,到底還是她先打破沉默,邊想著往事她笑笑說:“以前你體育特別棒,好像每次比賽奪冠總是非你莫屬,也以為你上大學會念體育係,然後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拿到奧運冠軍。”
“還記得嗎?高二那年有次野炊的時候,大家問你將來想當什麼?你說是奧運冠軍,然後大家就起哄等你成為奧運的那天就是你要和葉莘結婚的這天。”
“嗯,都記得。”蘇暮朝微微笑著,似是由她的幾句話也陷入了那段亢長的往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明顯感覺到她提到葉莘時,蘇暮朝的眼睛裏有一瞬神采頓失,接著移開目光望向草地的某一處。
他在悵然若失。
好像在那麼不經意的悄悄一刻,他失去了一個比更珍貴的東西。
顧滿樂頓時有些不安,有點惶恐他知道了些什麼,鎮定下來後她帶著歉意道:“對不起,過幾天你就要結婚了,現在我跟你提這些……”
她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他說:“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不會再重來,可能一時的失去就是永遠,永遠也回不來。”
顧滿樂默不作聲,隻覺耳邊呼呼的風聲很大很大,堵住了耳膜,聽不見那些來自四麵八方的叫囂。
叫囂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