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滿樂從沒有想過葉家晴和葉莘有這樣千絲萬縷的聯係,直到那天葉家晴的包裏不小心掉出一張合照,她先一步撿起時,愕然了片刻,呆呆地看著波瀾不驚的葉家晴。
合照上的兩個女孩年紀約摸十歲左右,兩個人長得並不像,細看也不過是神韻有幾分相似,顧滿樂心裏一堵,似乎猜到了些什麼,葉家晴側過頭沉默著,似是在回憶往事,隔了半響,說:“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
顧滿樂自然是沒忽略“我們”二字,耳朵裏嗡嗡的聲音叫囂得讓她耳膜發疼。如顧滿樂所預料那樣,葉家晴和葉莘的確是親生姐妹,不過卻是同父異母。
葉家晴作為在外的私生女,八歲那年被父親領進門,從此一家雞犬不寧,那個被稱之為“媽媽”的女人整日和父親爭執,而她和葉莘也因為各種矛盾始終無法相處融洽,父母離婚是遲早的事。十歲那年,葉莘隨著那個女人移民出國,又輾轉回國。
後來,葉家晴的父親在她初三這年因病去世,自此寄人籬下深刻體會到生活的不易,自給自足的生活也一直這麼延續下去,哪怕過得再艱難再難熬,她告訴自己,會過去的,明天一定會很好。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在這個歌舞升平的城市,愛情和物質如同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恐怕也是如今才深有領會。而那個和她一般大的葉莘在高考後出國,再沒了音訊。
一段並不漫長的過去,短暫得可以用一段話輕描淡寫地概括,可顧滿樂明白,葉家晴心裏那些表麵的雲淡風輕,內心永遠不可能做到這般坦蕩。
葉家晴笑了笑,眼神滄桑得像個老人,說:“我以為葉莘她會過得比我好,畢竟從小大我也能猜到她有多優秀,後來她出國了,我也沒再見過她,可是…”
顧滿樂的心下一緊,呆呆地看著葉家晴,隨後聽見葉家晴輕緩的聲音,說:“上一周,我接到了一封從英國小鎮寄來的信,與其說是一封信,不如說是她的…”
“遺書。”
最後兩個字落下來的時候,她的心髒用力一震,如臨大敵般地不敢喘一口氣,表情呆呆地盯著地板不動。
兩年前的高考前夕,蘇崇早就給葉莘下過好幾次警告,可葉莘視而不見也從沒將這件事告訴蘇暮朝,卻不曾想高考的第二日便被蘇崇派人強行將她帶離出境,出國後的她幾乎一直被人看守著不能回國,無數次試過逃回國,可每次卻未能幸免地被抓回去,直到第二年去了英國的一個小鎮。
意外車禍成為植物人,大腦癱瘓,這兩年來意識更是越來越薄弱,直至幾個月前突然病情巨變,一夕的猝死幾乎無人知曉,連同葉莘的主治醫生也失蹤了,一直到葉家晴接到這個消失半年的主治醫生寄過來的信。
“上一周上司給我批了假,我去了葉莘生前在的那個小鎮,也見到了她的墓碑…”
葉家晴還說了些什麼她根本聽不下去,隻是在耳旁突然一片寂靜的時候手上接過葉家晴遞來的那封信,她的身子用力顫抖了下。
那封信顧滿樂捏在手上,入眼便是幾行娟秀的字,仿佛可以穿透紙質的字明顯有些潦草,力不從心的樣子,顧滿樂的心髒猛地窒停了下,一個激靈蓋住那封信,一雙手僵硬得沒有動一下。
顧滿樂始終沒有勇氣去看葉莘的那封信。
她也曾想過,當年失蹤的葉莘是不是遭遇不測不在人世,可如今得以確認,心裏突然慌張起來。
那麼他呢?
如果蘇暮朝知道這一切,發現自己多年來尋找的一切,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到底還是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他會怎麼樣?
顧滿樂甚至不敢再去想這個問題,轉而馬上想到什麼似的,抓住葉家晴的手說:“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蘇暮朝!”
幾乎是請求一樣,等到葉家晴點頭答應時,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顧滿樂也別無他想,隻是想不要讓他知道,哪怕是晚一點知道也好,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葉家晴答應做到不將這件事告知其他人,可不代表事情便會風平浪靜。
到底還是有人知道了,還是那個最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