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莊恪跟了上去。
兩個男人默不作聲的走在大街上，往南門走去，走到半途，林秀樹拿出一個似鐵非鐵的掛件，交給莊恪：“大悲符，不到生死關頭不要使用。”
莊恪接過掛在脖子上，猶豫了一會才說道：“姑姑有消息給師父，說她回海市蜃城去了。”
林秀樹遽然站住，好一會兒才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說道：
“就到這裏吧，照顧好自己。”
他轉身回去，銀色的長袍在晨霧中閃著冰涼柔和的冷金屬色，孤單、寂寞。
莊恪的心像被堵了團稻草，非常難受，他突然高聲朝林秀樹喊道：“為何不去找姑姑？既然兩情牽絆又為何彼此冷漠？”
他狠狠抹了把臉，大踏步朝南門走去。
南門此時已經站了些人，大多數是無相寺的戰僧，其中還夾雜著幾個拄著拐杖的老年人，還有三匹駱駝在路邊閑散站著。
元慎和尚一言不發站在人群前頭，像標槍挺立，那身黑衣更顯得他清瘦、孤寂。見莊恪趕來，依舊站在那裏不動，似乎還在等待什麼人。
半刻之後，晨曦中走來一個瘦高個，是無名酒肆的陳掌櫃。
陳掌櫃長長的胳膊分別拎著兩個包袱，他沉著臉走到元慎跟前，把兩個包袱放在地上，先打開一個，捧出兩個木盒，逐一打開。
莊恪站得稍遠，天色還暗，具體看不到什麼，但他能明顯感覺得到，那木盒裏分別裝著兩個頭顱。
元慎俯身看了看，點點頭，那陳掌櫃就把木盒蓋好又重新紮起包袱，鄭重其事遞給元慎。
“禦史和太尉走時很安詳，謠言昨晚已經放出去了，旅途凶險請君珍重。”
元慎接過放好，朝陳掌櫃稽首道：“陳將軍也珍重，他日地獄相見。”
莊恪環視了那些熟悉的麵孔，氣氛相當肅穆悲涼，他也不多話，見慣了生離死別，已經對這場麵無動於衷，自顧走到其中一頭沒行囊的駱駝，綁好包裹，跨坐上去。
陳掌櫃已解開另一個包袱，裏麵放著個用羊皮縫製的酒壺與一個圓鼓鼓的包裹，包裹用黑布包紮的嚴嚴實實，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他大跨步來到莊恪跟前，把羊皮酒壺遞給他，等莊恪把酒壺收好，再雙手捧過那個黑布包裹。
“崔相的骨灰，你定要活著到長安，把骨灰埋在大慈恩寺內...”
莊恪連忙跳下駱駝，單膝跪下，小心接過骨灰，他知道這骨灰份量有多重，意義有多大。
即使他心堅如鐵，也不由熱淚盈眶，這個固執的老人啊，他定當要把他送回故土好生安葬。
人群中好些人開始放開喉嚨痛哭起來，接著全都跪了下去，朝莊恪磕頭。
“走吧…”元慎輕聲的說著，駕馭駱駝向前走去。
莊恪收拾起心情，縱身躍上駱駝，轉過身朝背後雄偉的城牆望了眼，雙腿一夾，朝元慎追去。
掌櫃忽然記起了什麼，發瘋似地向莊恪跑去，邊跑邊高聲喊道：
“你到洛陽去看看我女兒啊，她在歧王府...”
天漸亮，風好大，飛沙漫天。
是日，林秀樹、張義潮率兵兩萬，行軍三百裏，夜襲平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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