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醫生。”聞言,蕭俊傑原本僵硬擔憂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些,一頭鑽進了病房。
“芳敏,我跟醫生去辦住院手續。你和文西去聯係林伯伯、林伯母,請他們務必回來一次。我恐怕——”亦夢欲言又止。
“亦夢……”
“沒事!”亦夢擠出一絲慰藉的笑容。
“俊傑,你……”
“我在這裏陪燕。”
亦夢眼神複雜地睇了他一眼,接著人群散開了。
蕭俊傑靜靜地杵在加護病房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的林飛燕。蒼白的臉色,沒有任何生氣。床頭的心電圖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文西去燕家等林伯伯、林伯母了。他們今晚做轉機回來。”芳敏提著盒飯挨近他,“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
“我不餓。”俊傑的聲音是那麼哀戚,那對黑寶石幽思深邃,仿佛可以從那裏窺進他的靈魂最深處。
他在自責吧。芳敏思忖。
“是我不好,如果我在他身邊,葉冰至少會有所顧及。是我……”
“這和你無關!就算你在,葉冰一樣會動手。難道到現在你還認為葉冰會清醒麼?不可能的!”
俊傑不語。
“來,吃點吧。如果你倒下了,燕會自責的。難道你希望她為你擔心內疚麼?”芳敏深深感染了他的悲思,雙眸發出淡淡的憂悒,兩條柳眉緊緊蹙起。
“可是,我真的不餓。芳敏,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回去吧。”
芳敏沉默了。她安靜地凝視著他,凝視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心口揚起一股莫名的悸痛。她不懂,為什麼俊傑離他們越來越遠,越是想追逐他的步伐,他就走得越快。無論如何,她們隻能遠遠地望著他,無法接近。
到底為什麼?她不懂!
芳敏悵然的重歎一聲,放下便當,悄然離去。
浩瀚的夜空沒有璀璨繁星,就像是一條藍絲絨的被子,覆蓋著整個大地。
葉冰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亦夢。
“你怎麼來了?我這是在——”她環顧四周,“這是我家?我不是倒在街上了麼?”
亦夢在她床沿坐下。
“你昏倒在街上,是我把你帶回來的。幸好沒被警察發現,否則事情就麻煩了。”
“第六感發達果然是件好事啊!”葉冰困頓地直視著她,禁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心律依舊是紊亂,同時伴隨著一陣一陣的刺痛,每吸一口氣都會引起劇烈的疼痛,突兀而至的痙攣,讓她無法安穩地躺在床上。無奈她坐起身,四肢沉重乏力,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
“你沒事吧?”亦夢皺起眉頭,關切地問。
“沒什麼。隻是胃不舒服——”
話音還未落淨,一口淤血已經奪口而出,染紅了眼前雪白的床單。葉冰驚愕地盯著紅色,心頭一凜。從喉嚨口泛上來的一股血氣惹得她不停地咳嗽,每一聲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葉冰,你真的沒事麼?”
“沒事!”葉冰拭去嘴角的血跡,雙眸迸射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她刻意挺直了背脊。從鏡子裏,她看見的是一張憂怛不安的臉。
“葉冰,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知道麼?你的心髒剛才停止跳動了。你會死的!”
“不用你操心!滾!”葉冰艱難地滾下床,不由分說地把亦夢推出房間。
就在關門的那一刹那,她整個人都綣在了地上,莫名的刺痛與痙攣襲擊了她的右臂,她不得不用左手緊緊抓住右手以抑製肌肉的。但是手臂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燙。她挽起衣袖,看見的是一塊指甲大小焦灼了的皮膚。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身體會變成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的呢?!
葉冰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向前挪了兩步,雙腿一軟,又倒在了地上,不醒人事。
亦夢從葉家回來後就一直躺在床上發怔,快要一小時了。天色不再是那深沉的藍,她漸變成了淡淡的灰色。
葉冰的狀況似乎沒有比燕好到哪裏去。說不定比燕還糟。
月亮——黑暗與破滅。
難道葉冰真的會死?!可是,誠如誠如葉冰所說,她不是已經死了麼?對於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再死一次有意義麼?
死……?
要是葉冰能早些因為那力量而離開的話,或許對燕……
亦夢深灰色的雙眸裏閃動起白色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