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跟帝國時期的德國所不同的是,美國宣稱對獲得新的“陽光下的領土”不感興趣。它的對外征服不隻是暫時的,甚至可以不被認為是征服行動。維多利亞時代的曆史學家J·R·希利曾講過一個著名的笑話,說英國人“心不在焉地”建成了他們的帝國。然而,美國人在這一方麵更勝一籌,這裏的心不在焉已經變成了真正的視力缺陷。今天很少有在美國之外的人會質疑美利堅帝國的存在——美國是帝國主義性質的,這一點在大部分受過教育的歐洲人眼中已是不爭的事實。但正如神學家和政治學者萊因霍德·尼布爾在很久以前,即早在1960年就注意到的那樣,美國“為了避免承認(他們)實際上行使的帝國主義,頗有點偏執狂”。
“帝國的自我否定”是否重要呢?
回答是肯定的。成功的帝國很少單獨依靠高壓政治手段,對統治者和被統治者而言一定都有一些經濟利益,即使隻是為了收買本地精英人士的忠誠。但這種經濟利益需要維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帝國自我否定的問題在於,當它決定幹預較小國家的事務時,常常容易犯兩個錯誤。第一,可能會將不充足的資源分配給一個項目的非軍事層麵。第二,更為嚴重的是,容易在一個不現實的、短暫的時間框架內,試圖進行經濟和政治的轉型。2003年,美國似乎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問題上都犯了第二個錯誤。美國政府發言人堅持聲稱(而且明顯是在預計未來),隻要一個民主政府能夠建立起來,美國人便“一天也不會多待”。這無意中為當地人民與他們的合作製造了進一步的障礙。這些國家中無人會有自信心來支持美國的政策,因為美國一旦開始撤退行動,這些人將遭到“與美國人合作”的指控。“如果巴爾幹的人民意識到美國人會待在那裏的話,”約翰·沙利卡什維利將軍在20世紀90年代末如是說,“那就太好了……為什麼在波斯尼亞和科索沃長期駐軍的建議(同對聯邦德國和日本的占領相類似)會是一條罪行呢?這隻能從政治方麵找到答案。在今天的政治氛圍下,美軍士兵必須回家,而且越快越好。”
這兩點幫助我們解釋了為什麼這個擁有非凡的軍事實力的巨大經濟體在海外實行政權變更政策時,會有如此令人失望的成績。最糟糕的失敗——在海地、古巴以及越南——綜上所述,都是由於非軍事目的的資源不足和縮短的時間框架的致命組合。如果美國在巴爾幹、阿富汗和伊拉克也重蹈覆轍的話,便是一個悲劇,但並不會令人吃驚。